下一刻,不等那些南诏帮弟子反应过来紧随而上,就看到八品武者修为的二当家如同被定身一般,无论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分毫。
依然坐在马车上以一指灵力困住严元照的苏灿背靠着厢板,瞥了一眼已经可以看到身影的姜姓青年伍长,笑道:“别急着找替死鬼,你南诏帮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想必你家小姐最清楚。”
“顾家要的是你家小姐的人,那姓姜的要的则是你们所有人的命,一山不容二虎,身为血虎帮真正大当家的姜尘,不会容忍你们南诏帮走成这趟买卖,林馥真姿色不错,将来又是要接管南诏帮的,拿下她就能吃掉南诏帮,势力壮大后的血虎帮才有希望一统马帮江湖,再加上你们这三十几颗被标上鬼巫族余孽的人头,说不得今日之后姜尘就能顶替青云城城主的空缺,以城主之位再加上整个马帮江湖,足以在姜家占据一席之位。”
“所以,真正能活下来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你家小姐一个,虽然下场不至于多好,但起码不会冤死在这小小青石镇。至于一大把年纪的二当家你,莫不是还以为能被那外面那个女扮男装的家伙看上,做个卖身求荣的小白脸?”
一番话,说的南诏帮弟子惊恐绝望,倒是张小牛好奇地看着那一动不动却浑身气得不停打摆子的二当家,一张脸憋得通红,死死忍住了心中的笑意。
从外面疾冲而来的脚步声噶然骤停,官军身上的铁甲齐齐一震,浓浓的杀意瞬间弥漫整个后院。
“砰”
一声闷响传来,紧跟着两道身影瞬间落在了后院之中。
笑眯眯的胖子手里拎着老箭客的领子,直接扔到了南诏帮众人面前。
“司空爷爷!”
林馥真赶忙冲过去将老人扶起,眼眶泛红。
“小姐,老了,不中用了,怕是这次不能护你周全了。”老人脸色苍白,明显挨了一记重手,若不是一身武修功底扎实,怕是都撑不下去。
“先别说这些,您先好好休息……”林馥真声音哽咽,招来两个南诏帮弟子将老人扶到了一边。
“贱人,还不给我死过来!”
白袍公子哥目光落在那精瘦汉子的尸体上,顿时怒不可遏地指着林馥真尖锐厉喝。
林馥真浑若未闻,像是丢了魂魄一样。
倒是严元照此刻觉得身体一松,顿时如释重负,连忙朝着姜姓青年这边走来,拱手赔笑道:“姜公子明鉴,这一切都是误会。”
“误会?”
姜尘冷哼,指了指地上的精瘦汉子和另一边的司空越,怒道:“阻挠官军,当众杀人,你南诏帮好威风,怎么可能会是误会?”
严元照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硬了下来,心知刚才那个姓苏的所说怕都是实情,心如死灰之下,却又是突然间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猛地转向林馥真,苦笑道:
“丫头,为师知道你心气高,但南诏帮是你爷爷一辈子的心血,你难道真的能眼睁睁看着它毁在你的手里?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说这种话,但为师大半辈子为了帮派出生入死,从未有半点私心,于你而言,更可算亦师亦父。听二师父一句劝,过刚易折,慧极必伤,人这一生,谁能事事如愿?那顾家三公子平行端正,既然能垂青于你,哪怕无名无分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但南诏帮生死此刻全系于你一念之间,决不能意气用事了啊!”
林馥真依然面无表情。
南诏帮众弟子却是神情各异,有贪生怕死的此刻拼命点头,恨不得跪下给这个深明大义的二当家磕头,有暗慕林馥真的刺头小伙则是义愤填膺,一双拳头死死捏着,要不是忌惮这老梆子在帮内多年的威名以及那八品武修的实力,早就冲上去给他几个耳光了。
尤其是张小牛,直愣愣地看着那个向来在帮内德高望重的二当家,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
究竟是要有多厚的脸皮,才能把贪死怕生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姜尘和那白袍公子哥站在一旁看戏,如果林馥真当真能够听了严元照的劝,那事情就会简单太多,他们自然也是乐见其成,倒也不急着动手了。
但就在这时,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却又是突兀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依然是那个靠着厢板的少年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说道:“还是二当家明事理,如此一来,既能解南诏帮危机,又能在顾家那边挣个好印象,且不说其他人能不能活下来,至少二当家可以凭着这番功劳保住自己的一条狗命了。”
这番话一针见血,直接就将严元照此刻的内心赤果果地撕开露在了众人面前,不说那些已经咬牙切齿眼中喷火的南诏帮弟子,就连向来唯诺温顺的张小牛,此刻再看那张道貌岸然的老脸时,都恨不得脱下鞋子在那上面狠狠地印几下。
苏灿仍是没过瘾似地看向林馥真,嗤笑道:“二当家一番拳拳好意,林小姐可千万不要拒绝,否则寒了忠良之心,就不好了。”
“你放肆!”
严元照怒不可遏,死死盯着那个该死的家族弃子,手中的刀握了又握,却是终究不敢冲上去拼命。
“不要再说了!”
冷不丁,一直沉默的林馥真却是突然带着哭腔尖声嘶喊了起来。
所有人愕然看来,严元照脸色更是无比难看。
林馥真缓缓转头,神情木讷地看着这个素来亲近的二师父,麻木地说道:“你我师徒,缘尽于此。我林馥真就算死,也绝不低头,就是连累了这些弟兄,此生算我林馥真欠你们的,若有来世,一一相报。”
说完,目光扫过四周那些南诏帮弟子,眼里满是愧疚。
一众人大半都是血气方刚暗慕林馥真的年轻人,哪里禁得住这般的气氛烘托,当即脑子一热,就齐齐半跪在地,发自内心地喊了起来——
“吾等,愿与小姐共死!”
严元照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刺眼无比,当即脸色铁青地冷哼一声,转头不看。
白袍公子哥和姜尘面面相觑,竟似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
“既然如此,那姜某今日就成全你们!”
觉得一而再再而三被挑衅的姜尘脸色陡然变得无比狰狞起来,朝着身后骤然挥手。
刀光剑影,杀气毕露!
两拨人刹那间就厮杀在了一起,只是几个照面,南诏帮这边就倒下了四五个。
苏灿微眯着眼睛,就看到一道身影趁乱跃出了院墙,不是那严元照还是谁?
“这么沉不住气?”
他撇嘴一笑,心里盘算着这会儿功夫,那个已经走马上任的青云城城主就算再后知后觉,也该赶到了。
几乎就在他生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地面突然间颤动了起来,紧跟着,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清晰地落入到了众人的耳中。
如惊雷大鼓,震撼莫名!
已是胸有成竹的白袍公子哥和那姜姓青年伍长同时变脸,目光惊诧地朝着客栈外面看去——
星火点点如游龙将整个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字排开的近百骑兵中,为首那人几乎是翻滚着落下地面,不等身形站稳就朝着客栈内急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