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罢,士兵们还沉浸在那曲子里不曾言语,任青山眨眨眼,率先恢复了神色,伸手揽住少年的肩头。
“逑光唱得颇好啊!”他笑嘻嘻地说。
陌千迢讪讪地缩起脖子,耳根发红。
“逑光晚点还得作画呢,义兄可别再说要让逑光去剛锅底了。”
任青山哈哈大笑地放开他。
“不说便不说!”他说着,跃下马,拍了拍手,随即便有一人拿来一张巨大的纸,将上头的文字与图画展示给在座众人。
“这可是祭酒大人连夜画出来的,都来瞧瞧。”
任青山道:“妙笔逑光的画作如今在城里千金难买,不趁此时多看两眼可就亏了!”
队伍里有人举手问道:“城主,俺不识字,这单子上都写了些啥?”
任青山指指那几行字旁的示意图,反问那名兵士:“瞧瞧这图,你认为这上头都说了些什么?”
那人站起身来,看了老半天,看出一座城,上面打了个大叉,他福至心灵,抚掌道:“这画的肯定是东坂城,城主想让咱们攻破东坂城,对吧!”
闻言,陌千迢的嘴角抖了下,转过头求助地看向任青山。
年轻的城主憋着笑意,倾过身同他交头接耳一番,少年便从衣袋掏出笔往纸上画了画,再询问那名不识字的兵士。
“若是这般,是否好懂一些?”
小兵瞅了一眼,看到原先那城门旁新画上了一名戴盔甲的小人,沈思半晌,响亮答道:“祭酒大人这是画了驿城军,想让咱们一鼓作气冲进东坂城,对吧!”
陌千迢十分笃定任青山在伸手安慰地拍了拍他肩膀时,一边还别过脸去噗哧笑了一声,少年颇有些不甘心,又添了两笔,往那小人脑上画了一个墨黑的大叉。
“这般呢?”
那大头兵看了又看,恍然大悟道:“是让咱们杀进城里、杀光东坂军、直到一人也不剩吧?”
这人面上一副“这回总让俺说对了吧”的自满神情,看得陌千迢几欲吐血,少年伸手抓住任青山的袖摆,虚弱道:“丹青祭酒难为啊。”语气里满是莫可奈何。
任青山浑不在意地哈哈笑着轻揉了揉他脑袋,随后便伸手拍了拍那张被涂涂画画得乱七八糟的纸,并解释道。
“诸位可还记得,出城前,任某于茶馆里所说的话?”他道,“此回咱们南下,虽是喊着南征口号,却非是要攻下东坂城。”
另一人福至心灵地回忆:“确实!城主当时说,咱们是替东坂城将不适任的上位者给赶出去!”
“打跑谷祁义!”
“还东坂百姓太平!”
见将士们反应热烈,任青山很是满意地颔首。
“不错,这回南征,只为将谷祁义自城主之位上拉下,而非是为了攻下东坂城,因此还请诸位抵达后尽可能不打扰东坂无辜,不收编民脂,更不得恶意毁夺任何民居。”
人群里有谁恍然大悟。
“原来小先生那画纸上头所画的是这么一回事!画上的大叉是让咱们莫要闯入东坂城吧!“
另一人跟着惊呼:“原是如此!城主,您真了不得,竟是能明白祭酒先生的用意。”
“经过城主一讲解,教人茅塞顿开!”
闻言,陌千迢不禁叹了口气。
“看来在下作为丹青祭酒,尚有漫漫长路得走。”
任青山听闻了他的叹息,拍了拍少年的后背。
“谷祁义仍逍遥法外,各地亦有许多城镇未曾归附于七十二城。”他道,“咱们的征途才正启程呢!逑光又何须着急!”
隔日,驿城军浩浩荡荡地抵达东坂城外,本以为会看见东坂军列阵严阵以待,却没想高耸的城墙前只突兀地站了一名中年男子。
任青山警觉地慢下了脚步,身后的驿城军亦原地停下,望着那人放下武器,驱马上前。
“来者何人?”任青山扬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