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东坂城时,为掩人耳目,任青山便暂时将玄豹卒给留在密林之中,四人下马步行,依照韩洵于求助信里所留下的指示找到了那座寨子。
水寨瞧上去颇是阴森破旧,外有东坂军打扮的守卫把守着大门。
“韩洵约莫便是被关在此处哩。”任青山压低嗓音道。
瞧他一手把然按上了刀柄,蓄势待发的模样,宋奕心中警铃大作,立即开口道:“不得妄进。”
被宋奕狠狠瞪了一眼,任青山只得认命地蹲了回去,但嘴里依旧低声说着:“若不趁此时出其不意地闯进去,打得寨里的人措手不及,之后可就难办了!”
宋奕仍是不赞同地摇头:“不论如何,得先将玄豹卒领来此处,再行打算。”
任青山像是在抱怨效率极低一般地皱起了眉头,往另外两人的方向瞥去。
陌千迢讪讪地开口:“义兄,逑光这回也同意宋大哥所言,毕竟只凭咱们四人便想毫发无伤地将人救出,实是太过铤而走险了。”
见其余两人俱已出言反对,骆征鸿耸了耸肩。
“俺认为督尉与小先生此回所说并非毫无道理,那寨子里不知藏了怎般的蛇神牛鬼,若是迳直闯进去,可不晓得将会面对哪般的妖魔鬼怪……”
眼看众人皆不赞成孤军闯入水寨,任青山只能勉强同意先回头去将玄豹卒给带来,但随即便又开口说道:“若是咱们回头时,这一处发生了异动该如何是好?该有人留在水寨外把风,免得届时施文昊都出了寨子,咱们还浑然不觉。”
闻言,陌千迢自告奋勇地说:“义兄,逑光留下吧,在下脚程较慢,就是跟诸位回头去,只怕会拖慢了众人脚步。”
他说完,又有些不甘心地接着说道:“况且逑光这身形也较适合潜伏在此,换作是各位大哥那般伟岸的身姿,要想不被发觉可就难上许多了。”
听了少年的提议,任青山和宋奕互望了一眼,两人瞧上去都有些踟蹰的模样,宋奕不住地摇头。
任青山则是欲言又止道:“但……”
见状,陌千迢猜想他俩大概是回想起他先前几次于驿城里遭人掳走的事,顿时有些汗颜,但又不愿就此便被当作一介毫无作为之辈,他于是猛地伸出一手,一把拍在骆征鸿的手臂上。
“义兄,宋大哥,今日可是有骆大哥亦在此呢!”陌千迢说道,“逑光定然不会有事!”
那两人望上去还是不甚信服,骆征鸿却沉着地点头,难得正经地应了一声。
“有俺在,绝不让小先生出事,城主您尽管放心。”
即便依旧不曾放心,任青山终究还是同意了此时情势刻不容缓,抬手往少年的脑袋上揉了揉,随即便与宋奕脚步轻悄地离去,留下陌千迢与骆征鸿躲在道旁的树丛后,频频往水寨的方向张望。
一刻钟后,骆征鸿看着那两人先前所离去的方向,轻声开口。
“小先生,您方才刚对城主所说的那句话,着实令人十分受用。”身穿短褐的男子说道,”您如此信赖俺,让俺很是……动容,正如同结识了城主后,俺时不时便有的冲动一般。”
“怎般的冲动?”陌千迢好奇地问。
“让人欲效仿飞蛾扑火的冲动。”骆征鸿道,“起初,俺十分意外,没想如您二位这般瞧上去高高在上的人,竟不介意与出生于肮脏街巷里的俺为伍,不只愿意信任俺,还给了俺能一展长才之处,浑浑噩噩活了二十多年,俺如今终于感觉自己像是真正地活过来了。”
男子的话语十分直率而热切,陌千迢听了有些莫名的羞赧,腼腆地回答。
“其实,在下原先也不过是一介平凡的穷绘者,若非被义兄给碰见并带回了任府,在下极可能至今仍不过是街上一位替人写信画像的写字先生,一生浑浑噩噩。”
少年说道,“在下身手虽嫌迟钝,但总归还能为驿城尽一份心力,全都仰赖义兄的宽大胸襟,想来也正因如此,驿城才会如此宜人,城里肯定有许多人和你我抱持着相同想法。”
闻言,骆征鸿咧嘴笑了。
“听闻小先生将城主画得格外传神,回头也给俺画一幅吧。”他一边说着,一手往口袋里掏了又掏。
“这便是俺今手头全部的财产了,您开个价吧,若是不够,俺之后再补!”
陌千迢微微一笑,挡住对方要将钱币递来的手,回答:“自是乐意之至,只是骆大哥的前头还有近百名城民等着让在下作画呢,骆大哥这笔订单可得再等等。”
少年说完,眼见骆征鸿一晌便露出失望的神情,他赶紧再补了一句:“但在下今日与您相谈甚欢,正想着画幅图给赠给您呢,待咱们回到驿城,在下便立即动笔,并亲自将画送至骆家庄,您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