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有人这样大喊,同时,掩上的房门被蛮力撞了开。
陌千迢猛然睁开眼,看到任青山站在门外最后一道霞光里,目光幽深而危险,红衣与纯黑底袍的袖摆草草挽起,臂上青筋毕现。
少年顿时感觉空气重新回到他的胸腔里,室外向晚的清新凉风徐徐吹散浮尘,交杂着虫鸣。
人间莫可奈何地乌烟瘴气、漆黑一片,唯有寻觅心底,始终有光不灭!
任青山撞开门时,正好看见陌千迢被按在地上拳打脚踢的一幕,不禁怒火中烧。
任青山一见那不甚结实的少年竟被这般毫不留情地压在地上踢打,本就陈旧的外袍被生生撕裂出一道大裂口、露出半边后背,心中一团火蹭地烧上脑袋,额边青筋直跳,他分明配着恨古金刀在腰际,却是不管不顾地撞起拳头,怒不可遏地直往其中一名纨裤面上砸去。
那人哀嚎一声,被揍得向一旁飞去,狠狠地撞在墙角,震下了无数灰尘。
纨绔们这才回过神,一脸惊惧指着闯入的男人道:“是你!”
任青山冷漠地笑了一声:“敢动任某府上贵客,尔等也算是人才。”
在场众人都听说过任青山于擂台上打败无数好手夺魁之事,即使从来不曾真正与他对上过,却也知晓此人非是寻常人所能招惹得起。
有人想趁乱逃之天天,任青山却是头也不回,单手向后一拉,便将那人掼倒于地。
“这笔帐清算完之前,谁也休想离开此地。”
任青山一人傲然立于房门前,颇有股天打雷不动的气势。
一群年轻人交换了几个眼神,单打独斗比不过,可任青山毕竞孤身一人,几人围攻他,或许还有些胜算。
于是几人打头阵朝冲了过去,小心一些的人在后方伺机出手,没想任青山面对如此阵仗竟是勾起唇角,嘲讽地笑了。
“可笑至极。”
任青山伸出脚绊倒了前头几个小喽啰,再顺势踹了后头那人一脚,随即手刀劈落在自以为能蒙混过去的几名纨绔后颈上,敲得众人哀嚎一片,瘫倒于地。
几人还在扼腕怎么以多对一竟然还输给了任青山,却没想这只是恶梦的开端罢了,任青山拉起一名彩衣凤眼的纨绔,适才他进门时,正是这人将陌千迢摁在地上供众人又踢又打。
“方才不还挺威风的?”
任青山说着,粗暴地将之推倒于地,扑上去就是几个拳头毫不客气地挥在对方面门上,直直打得那人鼻青脸肿。
一旁的人简直看傻了,可竟还有人敢出声,结结巴巴央求城主放过那人。
任青山闻言,丢下那被揍得不成人形的凤眼纨裤,起身走到说话者身边,蹲下身。
“饶恕他?那你可愿代他受过?”
说着几个巴掌混着拳头便砸了上去,众人听那拳拳到肉的殴打声听得心惊胆战,在任青山专注于教训眼前那人时,几名伤得较轻、较有点心思的纨裤又互看了一眼几人。
正待发难,任青山却似是打腻了,蓦地甩开了那名倒霉的小喽哕,缓缓站起身,走到房中央,褪下枣红的外袍,披在陌千迢肩头,将本还瘫倒于地上的少年扶到墙边坐着,他一人立于一片狼藉之中,沉住气息,摆了个放马过来的姿势。
众纨绔一咬牙,朝那像是不知恐惧为何物的男人冲去。
陌千迢倚墙而坐,怔怔瞧着那平时总是阳光般耀眼、从容不迫的任青山挽着纯黑里袍的衣袖,汗水自额际滴落,一张俊朗的面庞绷得极紧,眼里尽是危险的神色。
纨绔们不知天高地厚地一齐朝任青山冲来,却一瞬间被他全数击退。
任青山将未出鞘的长刀挂回腰带上,徒手扭过一人的双手,痛得对方唉唉直喊,再闪过另一人蛮力的冲撞,将前一名小喽哕直接甩到后者身上,撞得两人跌坐一团,难以起身。
任青山在几人包围下不慌不忙地化解、挡开并回击所有的招式,简直是只入了羊群的狼、不,他优雅得犹如将猎物逼至角落的一只雄狮。
半炷香后,任青山仍旧毫不手软,揍得几人叫苦不迭。
陌千迢缓过神,虚弱地对着他喊:“城主,别打啦。”
任青手下动作却不曾停下,恶狠狠地说:“今日便要让这群人体会,何为毫无还手之力,若是未能遏止他们今后再犯,教任某日后如何服众?”
陌千迢咳了几声,缓缓说:“教训过便行了,再打,他们家族及驿城百姓那儿都不好交代。”
任青山以往多数时候都会听取他的建议,此时却冷冷哼了一声,面上是少有的狰狞神情。
“驿城不需要这几名败类。”
陌千迢慢慢站起身,踱过去,将适才捡起的玉佩塞进已经从被团团围住、变成在单方面殴打敌手的任青山手里。
任青山低头,看清了手中之物,再看看自己空荡荡的腰带,一愣,松开还揪着某名纨绔领子的手,转头扶住陌千迢的臂膀。
“逑光,莫非是为了这玉。”
陌千迢垂眼,讪讪而笑:“不自量力,让城主见笑了。”
任青山却是一张嘴张了又阖,一时间浑然不知该如何言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