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山皱了皱眉,再又一手往他胸下攻去。
“说不说?”
短褐的男人向后直闪,被一路逼至墙边,看似就要走投无路时,双膝一屈、身形一矮,竟是越过任青山,直直朝他身后掠去,一回头便伸手要往对方的后颈抓去。
可年轻气盛的城主岂能让他得逞,当即便直接蛮横地向后大力一撞,这一撞可把骆征鸿狠狠撞倒在地。
任青山一脚踩在他胸口,居高临下俯视着骆征鸿,英俊明朗的面上倏地浮现了几分平时收敛起的戾气。
他眯起眼,再轻声问道:“骆家主,究竟说不说?”
那厢陌千迢旁观两人缠斗看得精彩,再次拿起画笔,在纸上速速描绘适才的刺激情景。
骆征鸿两手向后撑地,迅速重新评估过眼下局势,随即却是一笑,直接躺平投降了:“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他嘻嘻道:”俺服了,城主您问吧。”
任青山这才挪开脚,抱胸问道:“何人雇你袭击任某?”
骆征鸿坐起身,揉揉脑袋:“俺不曾见过那人真容。”
“干这行,为保命,大都宁可少知道些,少说些。”
任青山皱眉,不满道:“这话说了不等同于白说?”
骆征鸿咧嘴一笑:“俺虽不曾见过雇主真容,可想必是名会享受的主子。”
他伸手到衣袋里,掏了许久,掏出一张脏兮兮的布疋。
红衣的男子抢来看了,半天没看出所以然,便递到陌千迢面前:“先生也瞧瞧,布里可有端倪?”
适才的画只绘至一半,陌千迢不太甘愿地放下毛笔,接来看了,半晌才慢条斯理说道:“此布,非是驿城之物。”
“何以见得?”
陌千迢的指尖轻轻在那绣了一朵冰莲的布料上摩挲。
“冰莲为志,又是上等牡丹水纹绣,这般衣料,驿城可没铺子搬得出,大抵是南方的布商所贩。”
任青山揉揉下颔,略感意外地问:“咱们驿城,竟有做不出的布匹?”
陌千迢斟酌了下用词:“并非是驿城的纺织坊技不如人,但布商、成衣铺子间向来竞争激烈,断不会将其独有图纹织法传授给外地人,只会流传于当地布商同业之间。”
他说,“另外,各商铺以固定图样做标志,方能一眼辨识是何处出产的布疋,这朵冰莲一瞧便不是驿城图纹。”
任青山颇是赞扬地望向他:“逑光先生倒是懂得真多!”
陌千迢别开眼,讪讪道:“不过是初来驿城时,曾在某染布坊借住过,耳濡目染罢了。”
任青山哦了一声:“先生亦非驿城本地人?”
他问,“故城何处?”
白衣的少年像是思及何事,眼底忽然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启口淡淡答道:“故城垂杨。”
垂杨城,清一色的石板街道,小桥蜿蜒,民宅依着河道而筑,春来数月阴雨绵绵。
据说垂杨城的柳树特别黏人,鲜翠欲滴,款款于烟水之上,直教人流连忘返,难分难舍。
任青山闻言,惊喜地张大了眼:“逑光先生与梧羁竞是同乡呢,甚是有缘!”
陌千迢却显得没那么惊讶,似是早便知晓此事:“叙旧可以晚些,眼下城主还是接着审问吧。”
任青山这才回过神想起地上还坐着骆征鸿,便转头瞧他。
身着短褐的男人却是摊了摊手:“能招的俺全招了。”
任青山再次蹙眉:“总见过将此物传予你之人吧?”
骆征鸿摇头:“早些便说了,俺怕死得很,能少知道点便少点,从不让人送信至此。”
陌千迢问道:“既是如此,那些人又是如何找上骆家主?”
骆征鸿双手比划了一下:“城郊有株大枯木,给俺的委托,全都放那树洞里了。”
“就不怕被他人捡去看了?”
“看了有何用,除去老子,有谁接的了这活?”他说这话的当下,面上竟是有些神气的颜色。
任青山沉思了一晌,开口道:“行吧,也不算毫无所获。”
“骆家主便扮作今日谁也不曾找门来,待那人下回再传讯来时,派人来知会任某一声。”
骆征鸿嘻嘻一笑:“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