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离征鸿先生近点……阿六姑娘,笑开怀……征鸿先生,姿势又错啦。”
“碰!”骆家庄的前门被人自外头蛮力撞开时,陌千迢正在招呼屋里一众骆家人摆出最有气势的模样,好让他画在图纸上。
“逑光先生!”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得跳起,直往外头看去。
骆征鸿警惕地一把抱起年纪最小的小二,将他护在怀里,小孩儿撒开嗓子哇哇地哭嚎,也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被男子给臭得。
陌千迢坐在屋里唯一张桌脚完好的书案前,心里一松,却只头也不抬地细细描绘着图样细部,淡淡地开口:“城主,吓着孩子了。”
任青山哦了一声,随即大步流星地走至他面前,低头将陌千迢上上下下瞧了几遍:“先生无碍?”
“无碍,城主莫忧。”任青山颌首,毫不客气地在他案前坐了,啪地将恨古金刀拍到桌面上。
“今日,是何人劫的逑光先生?”
骆家庄那群半大的孩子大气不敢出一声,陌千迢便又说了一次:“城主,吓到孩子了。”
任青山没理他,兀自凶神恶煞,横眉竖目:“果真来了。”
骆征鸿哼笑一声,在阿六的背上拍了一记:“阿六,带小崽子们去院里,老子这便会会城主。”
少女还想说些什么,被他往外推了一下,无奈当着任青山的面不敢回嘴,只得拉了阿三再抱着小二,一行人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去。
见孩儿们都离开了,骆征鸿顾自在灰扑扑的地上痞痞坐了,一张嘴露出个缺牙的笑容,颇是沉得住气:“便是老子劫了小先生,您待怎么着?”
任青山哼了一声:“口气不小。”
他咕哝:”逑光先生,便是这般人物也能将你劫走了,先生可得反省。”
陌千迢瞧上去神色淡然,没有回应。
转转手腕,任青山又接着道:“这般货色,任某只需单手便能解决。”
陌千迢心底不知打哪窜起一股无名火,啪地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城主,并非所有人生来皆如您一般神力惊人。”
任青山却是摇头,瞥了他并不壮实的臂膀一眼:“可逑光先生也确实瘦弱,才遭人劫走。”
重新握紧笔杆,陌千迢暗自腹诽:来日若得机缘让在下身怀绝世武功,陌某头一个便掀了城主!
“那倒是。”没想这厢骆征鸿竟是插嘴了,比比陌千迢的方向。
“普通人颈上挨了一下顶多昏睡半时辰,小先生却直直晕了一整个时辰!”
“逑光先生,听听,听听,咱们说的都是公道话。”任青山恨铁不成钢地啧啧道。
陌千迢又是一阵窝火,任青山嘲笑他,然而因为对方是英明神武的城主、又兼之陌千迢寄人篱下莫可奈何,忍忍也便罢了,可骆征鸿不过一介劫匪,偷袭人还缺了一粒牙,便是这般也想欺到他头上?
白衣的绘师开口,语气凉凉道:“骆家主,这幅《骆家庄众乐图》绘来实是费劲又费神,在下想想,还是得酌收些……”
闻言,骆征鸿赶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别别别,小先生您大人有大量,瞧瞧,这屋里都揭不开锅了,哪有闲钱买画。”
陌千迢满不在乎哼了一声:“哦,那骆家主您说,在下先前究竟是昏睡了多久?”
骆征鸿一怔,赶紧狗腿道:“不多不多,便寻常半个时辰多些……”
他见陌千迢斜睨过来一眼,赶紧地又改口:“也便是半个时辰再一刻,不,就那一刹那……”
陌千迢这才转过头,不再瞧他。
任青山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甚是有趣,哈哈地仰头笑了出声:“没想先生竟也这般锱铢必较!”
陌千迢却罕见地不同他一块儿笑,僵着嘴角道:“城主,莫要忘了正事。”
于是任青山这才勉力压下笑声,轻咳几声,故作正经严肃道:“行吧,骆……”
话讲到一半,他停顿了片刻,陌千迢在纸上刷刷写了几个字,悄悄递给他瞧,任青山这才继续说下去:“骆家庄家主骆征鸿,着你即刻供出派你屡欠偷袭、劫持我等之人!”
骆征鸿靠在柱上,很不配合地别开目光,双手抱胸道:“城主,您瞧瞧,俺这般小人,一日不着三餐,还拖家带口,既爱钱,又怕死。”
“想撬开此等小人之嘴,最是困难,可也最为容易。”
任青山思索了半晌,拍桌起身:“懒得同你兜圈子,还是让任某一手对付完你,再说吧。”
陌千迢眼见这回是拦不住了,便也没出声阻止。
任青山没拿佩刀,双足踮地一跃,朝墙边的骆征鸿冲去,一手高举,眼看便要往男人面门劈去。
“说不说?”
情势惊险,骆征鸿却是咧嘴、露出缺了一粒牙的笑容,在那手刀挥下前一刹那,向旁一个滚地,忙不迭闪过了。
“老子为钱上刀山下油海十多年,可不是白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