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谁也没有看,只是打量着吕李氏,他的眼中没有别人。
他这个管家是没有见过这位姑奶奶的,多看两眼,辨辨真假,在他看来也是应该的。
只是以奴才的身份,居高临下地看着上门的主人家,这就有点不合适了。
不等老太太说话,吕玉泽就出来找场子了。
他笑嘻嘻地道:“奶奶,这就是舅爷爷家?怎么出来个瞎了眼的奴才,那双招子兴许是不中用了,腿脚估计很快也要瘸了。
这是多大的谱,在台阶上端着,以为自己是那上等的御赐官窑瓷器,等着主人家给你磕头见礼不成?”
一番话说得中年人面红耳赤,偏偏也是不好发作,若是不通报,直不楞噔地上门串亲戚,他还可以认为是打秋风的,呵斥下人们撵出去了事。
只是刚才镖局的人已经事先通报了,是太爷安排他来迎接的,中年人就不敢造次了。
再也不敢拿架子的中年人,匆匆走下了台阶。
噗通一声跪在了老太太身前,小心磕头道:“姑奶奶见谅,老奴实在是从未见过姑奶奶,方才斗胆仔细一观,还望姑奶奶赎罪。”
老太太叹口气道:“四十年弹指一挥间,我出嫁的时候,李家可没有这么风光的门楣,十几年没有回来看看,想是家中的下人们已经换了一大半,已经不认得我这个李家的老姑奶奶了。
不过瞅着你面生,不是家生子吧?”
“姑奶奶英明,您老人家真是好眼力,奴才是随着大太太的陪房过来的,姑奶奶叫我李良就是。”
“快起来,想来你也是李家有体面的奴才,开门去吧,老身要去见见多年未见的小老弟,中了进士,哼,官威挺大,老姐姐上门,竟然不亲自开门迎接,想是我这个老姐姐和吕家丢了他这个官老爷的脸面了。”
说完话,就拉着吕徐娘的手,径直走了进去。
吕玉泽眨巴一下眼睛,老太太说得有理,这个还没见面的舅爷爷现在层次高了,似乎不太情愿和档次低的吕家来往,有碍他的清誉。
那好,我就喜欢和你这个舅爷爷对着干。你捂着盖着不想让人知道,今天吕家来串门子走亲戚。那我就高调让全城人都知道你李家有一个甩不掉的吕家亲戚,还曾经是土匪恶霸的那种。
吕玉泽心想,他有点恶趣味,倒不是想借机沾李家的光。只是单纯地想闹着玩,这兖州府的天塌下来,他都不怕。
他招招手,喊来吕新和吕旷吕翔兄弟俩,吩咐三人去城里杂货店搞来鞭炮爆竹,再扯上几尺的红布,顺便再去请个专门经营红白事的喇叭队。
他等会要让李府门口,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吕新他们仨一听就知道少爷这是在冒坏水。
这三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得了银子之后,就兴高采烈地溜了。
吕玉泽安排好后,就施施然跟着大部队进了李家的大门。
李家的府邸不是特别大,也就是三进院落,此时前院挤满了来看热闹的李家人。
多数人,特别是李家的三代们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姑奶奶,家里大人们也没有跟他们提起过,听说是和家里准备放弃的镖局生意有关联。
吕李氏回家起码表面上看,没有引起什么大的轰动。
李家一群人小气巴巴地或者趴在窗户,或者倚着门口悄悄往外看,一个正眼出来瞧的都没有,还书香门第呢,没有一个大气之人。
毕竟是从舅爷爷这辈子才开始改念书的,那种文化世家的底蕴还没有培养出来。
在这些人面前,吕玉泽自然是不能丢份,他踱步走来,小小年纪硬是走出了龙行虎步,鹰视狼顾的气势。
要是能自拍,吕玉泽一定要回头看看回放,欣赏一下自己的英姿。
这是吕玉泽自恋的想法。实际的情况是这样式的。
在李家人的眼里,跟着姑奶奶后面进来的小胖子实在是可爱滑稽。
挺着个将军肚,走着鸭子步,左右摇晃头,再穿着一身绿色的绸布直缀,脚穿粉底皂靴,说他像个蛤蟆都是抬举他了。
吕玉泽不会想到李家人的想法,他在吕家庄待的时间太长,穿衣服的品味已经是无限乡土化了,上辈子的他,也不是一个喜欢穿衣讲究时髦的主。
看着和自己年龄相当的一群李家三代少爷们,其中有一个体型和他相近者,有点顺眼,吕玉泽禁不住招手打个招呼,竟是吓跑了一群小少爷。
那丰满点的跑得最快,一溜烟消失在拐角处。
来到前院,以吕金路为首的护卫就停在走廊处,自有管家招呼人伺候着。
过了二道门,已经是书房堂屋的重地,老管家和其余仆人留下,能进三道门内院的只有老太太、吕徐娘和喜儿、李婆婆。吕玉泽是唯一能进去的男丁,他身上也算流着李家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