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也能下得这么温柔缠绵吗?只是山东的雨到不了陕西,不知有多少百姓变成了枯骨,死后,也得不了好,灵魂也在哀嚎?”
吕家其他人已经习惯了少爷的自言自语,吕玉泽的叹息声,在宋康年的耳朵里变成了炸雷。
宋康年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因为职业的特殊性,上到王公贵卿,下到贩夫走卒,宋康年见的人多了去,听到过的话和奇思怪论也多了去。这个长相白净略显痴肥的地主家少爷,土匪窝小头目能说出这种话来。
多少实在是让他感到惊讶,话的意境是有了,就是有些直白,容易让人忽略他的深刻含义。
宋康年自幼学通五经,满腹诗书,尤其精通奇门遁甲,阵法诡道。由于自身条件所限和家境原因,没有考上科举,为大明官场接纳。但是他的见识已经超过常人太多,巡游天下多年,也只是为了找寻一个明主,发泄一下老愤青的情绪。
吕玉泽眼中的悲伤和沉重,与他实际年龄严重不符,也与他那宽阔雄厚的身躯不符,那种忧郁感,让人感同身受,禁不住要上前询问其为何伤心?
“哈,该死的雨停了,天来爷爷,山上的树莓要熟了吗?”
吕玉泽欢快的声音把整个小殿装满,一边的老头子管家笑呵呵答应,明天带着少爷去摘树莓。
宋康年用力摇摇头,这个小胖子是分裂的吗?怎么可能一会子忧郁,一会子又变得欢快,这样喜怒无常,性情乖张,不是个好的首领啊。
宋康年不了解吕玉泽的想法,世间也没有人了解吕玉泽的想法。他只是在苦中作乐而已。
没有钱,这个世间最万能的东西,什么好的想法,能上天的想法都是实现不了的,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没有玉米、土豆、红薯种子,在明末想营造一方乐土,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个世上没有大势,没有民心,有的只是利益,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后世的《资本论》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百姓是最现实的,没有利益,吃不上穿不上,自然不会让你朱家的人在龙庭上好好待着。
吕玉泽现在要做的,其实很简单。他要聚拢的吕氏的民心,要让所有吕家人知道一个道理,跟着他就是有利益,就是有肉吃有酒喝有女人抱,其他的都是虚的。
吕家满打满算,算上附庸,有三千多人丁,如何让这三千人成为他的种子,俯首称臣的种子,吸引更多的百姓来投靠他吕玉泽,才是他眼下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非如此,不能和李张二人掰手腕,和皇太极过过招,享受一下,明失其鹿,天下群雄共逐之的快感。
到那时,持剑在手,环视群雄,试问天下谁的宝剑更锋利?
百姓在他这个后世人眼里,特别是接受了新思想教育的人眼里。并不是可以任意鱼肉的两脚牲口,不是肆意欺凌的奴仆。那些在明末走马灯过去的群雄,没有人能够代表天下百姓的利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后世历史课本书上经常评价一个历史人物的时候,会说的一句话就是,“此人有一定的历史的局限性。”他们都有局限性,没有变数的情况下,就是瘸子里面拔将军,谁做得稍微好一些,谁就坐天下。
现在有了吕玉泽这个变数。
那是不是可以这么说,接受过后世教育,可以做一个先知的吕玉泽没有历史局限性,可以代表老百姓的利益,把这个汉人的天下重塑一遍,塑他个固若金汤,流传万年。
第二天一早,吕玉泽看着出现在山峦中的太阳,映得周围景色红彤彤的。他走出了殿外,然后摔了一个结实的屁股墩,他坐在地上,也不起来,对着过来搀扶他的宋献策,高声喊道:“这苍茫天下,谁主沉浮,舍我其谁,舍我其谁啊?!”
宋献策看着这个狂笑的地主崽子,那是彻底懵了,在这荒山野岭的大殿里睡了一觉,难道又撞邪了不成,之前就听吕家人说了他家少爷,是犬妖转世的说法,这次又是什么大仙附体了?
回家的队伍多了一个人,就是那个叫宋康年的算命先生。吕新带着一帮少爷左右看看,直到发现不是一个瞎子,才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不是瞎子,还算得准吗?算命的人,触碰天机,不都是五瘪三缺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