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家的工程队虽然没有来,还是有十来个吕家的人过来打前站,收拾了前前后后的三座大殿,还腾出来一所小殿供人居住。
徐年祖曾经修道的山神庙在不远处,听说已经塌了,里面有用的石块被抬出来,加固山寨。
不知道姥爷听说了,会有什么感伤。
老皇城说白了,是一座王爷的陵墓,活人要想居住,总是要想法把死人的遗骨和阴魂请出去才是。
只是搜索一圈下来,竟没有找到地宫的入口,不可能在大殿厚实的地板上砸个大洞吧。
自家人不管用,就要到外面请外援高人。
吕家经营这里的是东边蒙山的好汉,吕正的手下,强盗逻辑依然没变。
在镇上没有请到风水先生,就去了县城,也没有找到风水先生,算命先生倒是有好几个。
出来办差的兄弟们请了一个算命先生,先给他们哥几个算了一卦,无一例外都是大凶。
哥几个看出算命先生的真本事,也佩服他敢说真话的口条。
他们这些人 刀口舔血的日子,每天要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干活,随时随地要丢小命,可不就是大凶之兆。
只是有人敢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既然是有本事的先生,众人先好言好语请他上山看看风水,盘桓几天,管吃管住,还有丫鬟伺候,事成再给一笔丰厚的程仪。
要是让少爷和四爷相中他的才能,以后就在山上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清福。
这多好的事情,晋升莲青山摩天岭山寨狗头军师的机会,别人想要也没有。
哪知道这个山羊胡的算命先生竟然满脸抗拒。
没办法,只好来硬的,软的花活,从四爷往下,这群土匪是一个不会。
这个叫宋康年的算命先生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云游四方二十载,期间卜算无双,道尽人间玄机,其实就是会忽悠,懂得奇门遁甲的术法。
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到哪里都吃喝不愁,独自一人不带盘缠行李,也不要随从。经常成为富豪大户的座上宾。
没想到在滕县这个阴沟里翻船,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自己这个清清白白的算命先生,竟然被人掠走。周围无人吱声。
他宋某人真是小看这几个带刀的杀才。
算人者不能自算,医人者不能自医。
既然不能梗着脖子不去,那只能顺从这群好汉的要求。那么多年跑江湖,宋康年的身段已经是相当柔软。
能屈能伸,能里能外,他也看过《三国演义》,自诩小诸葛一枚,看出世道已乱,自己走不了科道正途,倒想在草莽英雄中择一真龙伺之。
这几年他一直在找,不出意外的话,会一直找到崇祯十四年,遇到李洪基的时候。
宋康年随着众好汉到了王女城,没想到和他们说的一样,这个偌大无名王爷的陵墓,真的找不到地宫的入口。
宋康年来了兴趣,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莲青山还有如此玄机,真是开了眼界。他先是让吕家土匪去找一本《滕县志》。
厚厚一本《滕县志》,没有只言片语描写这个藏在深山里的贵人陵墓,这就不正常,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个地方,编写《滕县志》的人眼瞎了?
他花了一天的时间,托着罗盘,靠着风水堪舆之术,找到了后山墓穴的入口,可惜的是,一伙人兴冲冲打开墓门。
以为会有金山银海等着他们,哪想到光秃秃,滑溜溜的,毛也没一根。
里面早有前辈光顾,前辈倒算讲究人,除了棺椁里面的两具骷髅之外,还存一个陶罐和3片红漆涂金木条,墓门上方盗洞处发现几个本朝服饰的陪葬陶俑。
想是前辈中途搬累了,嫌这几个陶俑碍事,弃置一旁。
地宫的事情到了这里似乎水落石出。可宋康年看出了不对劲,墓穴太小,可配不上前面富丽堂皇的三大宫殿。
果然周围山头陆陆续续发现了几处墓穴,形制规格都是大同小异。
宋康年推测有一个可能,这是一个没有建完的亲王陵墓,因为某种不可抗拒的因素,主人在建完外殿和周围的疑墓之后,就撤离了。
吕玉泽心想真是一个大聪明,眼前的小矮子,在山东人面前,其他省份的人都有点身高不足恐惧症。
再加上宋康年身材确实矮小,配上个山羊胡,有一种说不出的猥琐感。
吕玉泽看着宋康年点点头,走南闯北,会算命会看风水,还摸透了吕家老巢的虚实,说什么也不会放他走的,先给他个账房先生干干吧。
既然没有地宫的存在,那就不能称为陵墓了,可以安心住下来。说实话,对于住进别人家的墓穴里,吕玉泽还是觉得膈应。
他可不像杨过,会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小龙女姑姑,一直陪着他。
山中高大的松木柏木遮挡不了三大殿的宏伟,穿过外墙,内墙,来到了收拾齐整的小殿里。
众人纷纷坐下休整。吕玉泽就坐在窗前瞅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淋淋漓漓的小雨,他久久不愿说话。
宋康年老实地坐在一边,他很清楚现在的处境,被一伙强盗挟持了,今天来的这个为首的少年可以决定他的去留。
没有摸清少年的脾性,他打算一动不如一静,先看看再说,反正现在吃喝不愁。
吕玉泽现在的情绪有点低落,吕氏的状况似乎一目了然,又似乎在一重重的迷雾中。
他眉毛胡子一把抓,却不知道重点在哪里?
这一个时空的对手都已经在不停进步扩张,只有他,连自己的家族还没有完全掌握住。
自己有把握在满清入关的时候,铁骑踏遍神州,无数汉奸景从的时候,当好一个中流砥柱吗?
说实话,他没有把握。
今年粮食大丰收,夏粮七成以上都入了库,三成拿出来供给口粮也是绰绰有余,他是监生,交给官府的税收可以减免。
只是再多的粮食,也只是一县地主家的粮食,不能掩盖吕玉泽的恐慌。陕北已经彻底乱了,数百万的饥民嗷嗷待哺,一旦临近的山西和河南也乱了。
还在山东一县之地趴窝的吕玉泽,能独善其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