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朔城百姓而言,春花楼的诗会和运河上的夜行宴是最受士族追捧的社交场合。
不少身世显赫的官家小姐和年轻俊彦都热衷于参加这类社交活动,希望借此机会与权贵交好。
士族们在交换各类信息和炫耀彼此身世的同时,顺便招揽真正腹有墨水的文人墨客到自己府上作为门客。
落魄诗人们绞尽脑汁想要写出一首好诗,希望凭此得到贵族的赏识,就能当个衣食无忧的门客。
不少大儒都会出现在各地诗会上,借诗会交流诗词,为当地百姓讲解当朝局势。
每逢春花楼举办诗会的诗会,朔城里的文人墨客便会在酒楼管事的恭敬招后,大步进入那座翘角飞举的高楼。
这场诗会是朔城官府为了替公主接风洗尘特地举办的一场诗会,很多肩负盛名的大儒都会出现此地,当地墨客们都会卯足了劲打算在此扬名立万。
若是能凭借诗文得到公主的赏识,说不定可就有机会一飞冲天了。
坐在轿子里的唐煌脸色有些难看,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
如果说自从穿越以来有那些事情是不习惯的,那坐轿子一定放在第一位。
唐煌的脸色青白变换,呕吐的念头时常出现。
唐煌想着自己走路来这里的,曹沐芝却态度强硬地把他拽上轿子,免得他半路上又玩消失了。
唐煌难受地掀开帘子,用力呼吸新鲜空气。
他回过头望着对面那位坐姿静气的娴秀女子,有气无力道:”曹沐芝,还有多久才到?“
曹沐芝挺直腰杆,一板一眼回应道:”不许直呼先生的名字,在外面你也要称呼我为先生!“
”曹沐芝,你这里有塑料……牛皮袋吗?我有点想吐。“
”……“
”呕呕呕——“
曹沐芝望着那位双手紧抓牛皮袋的少年,忍住笑意道:”忍一忍,过了这条街就到了。“
唐煌接过她递来的手帕擦去嘴角秽物,弱弱应了一声。
他尝试用许师傅教他的心法吐纳天地气机,这才稍微舒服了一点。
一路上他都在想着魏夫子和他说过的话,总觉得自己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
难不成自己母亲的死因,真的和送自己去上阳书院念书的那个男人有关,
明明是那个男人亲手送自己来上阳学院念书,却连和自己见上一面的心思都没有。
如果他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的话,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唐煌对这个世界的一切还是充满好奇的,那些血腥的历史和战争,各种道法还有奇珍异兽。
魏夫子和那个男人过去到底做过些什么,又是如何认识的,最后为何又要帮他看顾自己。
“曹先生,那封信我看了……”唐煌从怀里取出那封信,轻轻搁在曹沐芝面前。
“看看这信封上的蜡印。”曹沐芝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蜡印和松林院的印记一模一样,你经常和那群捉刀人混在一起,想必你也能猜出来。”
“是的,我是被某个人推荐到上阳学院念书的,推荐我来学院的人,和魏夫子过去的关系很好。”唐煌默默低下了头,藏在袖子里的另一只手掌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信上的内容我没有看,但你的身世一定不一般,因为上面带着当今陛下的玺印。”曹沐芝神色认真地道
“你的身世说不定和大骊皇室有关系,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带你去诗会见公主的目的之一。”
“大骊皇室么?”唐煌攥着那张已经泛黄的信,脸色晦暗不明。
虽说经历了一场充满苦难的童年,但比起同龄的孩子他的心智和判断力更接近中年男人。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很早很早就去了解过这个世界的社会结构。
唐煌曾经在上阳书院的藏书阁研究过关于大骊的政治结构,但越是了解越是被当今朝廷那套用来制约修士的权力体系所震撼,看不清这个充满各种怪力乱神的王朝是如何维持统治的。
当今陛下明显中央集权,将权力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但绝大部分时间都不在朝廷议政,却又能制衡好朝廷内各个党派,让王朝内的修士无论境界高低一样对自己俯首称臣。
以文官集团为例,文臣显然忌惮皇帝的武力和权力,但又不得不制约皇帝的权力。
皇帝在某些时刻也会做出一定的让步,但凡他们当中有人选择献媚于权臣,失去文臣该有的风骨立场,皇帝会立刻将他们革职除名。
用来针对修士的松林院也是这样,权力结构错综复杂,名声令天下修士无不胆寒。
以唐煌目前的高度,根本没法接触到那些位高权重的存在。
他们仿佛身处茫茫白雾中,其中就有杀死自己母亲的人。
唯有自己手里这封信,仿佛让他有机会闯入这片迷雾中寻觅真相。
“关于大骊皇室,我还在君临城念书的时候,就了解不少关于他们的秘辛。”
曹沐芝小声地说,“君临百姓们一般避讳谈论他们,担心被松林院的人给盯上。”
“朔城也有松林院的人,曹先生不担心为了帮我惹上麻烦吗?”
“你是我和魏夫子最看重的学生,希望这些信息可以帮助到你吧。”
曹沐芝坐近了一点,唐煌不用抬头便能看见那张秀丽的脸蛋,身上的香味让他有些心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