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宋兄你早点回去休息吧。”顾瑾笑笑，“今夜是冬至日，让郑大秋陪宋兄找个漂亮的姑娘喝点小酒，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宋志茂罕见地有些赧颜，解释道：“宋某不好女色，多谢顾大人的好意了。”
“别人都说松林院就是个和尚窝，这话是一点不假。”顾瑾的嘴角浮现悠悠然的笑意。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瑾和宋志茂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主簿大人在一群朔城衙役的拥护下，踮起脚尖走到顾瑾的面前，脸上的肥肉因为恐惧不住颤抖。
顾瑾整整衣衫，对着主薄大人行礼，本来以他的官职，应该是对方主动向他行礼才对。
主簿很快就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在见到被制伏的罪人后，恭恭敬敬地向顾瑾行大礼。
“有劳顾大人和诸位捉刀人缉拿贼子。”主簿的语气有点谄媚。
“保护朔城百姓的安全既是衙门的责任，也是我捉刀人的任务。”顾瑾淡淡地回答。
“啊啊啊啊！”
白衣少女的咆哮响彻整座街道，顾瑾和主簿同时看去。
只见她忽然狠狠咬着在扛着她的那位捉刀人的脖子上，硬生生咬下半块肉。
趁着那人吃痛的瞬间她忽然挣脱了绳子的束缚，一脚踢在那人的肚子上。
少女借力翻身越过了他的头顶，稳稳地落在顾瑾的面前，对着两人掏出那把石水银火铳，
“保护千户大人！”一旁的云翊大吼。
顾瑾一把推开了主簿，一手拔出了刀，但枪口瞄准了他的胸口，
少女再次扣动了扳机，子弹射向顾瑾的胸膛，细长的火焰从她手中射出。
她的青丝在火风中飞扬，宛如一头愤怒的母豹在咆哮。
就在这时，黑影冲进了火焰的波及范围，将顾瑾狠狠扑倒在地，帮他躲开了那颗致命的弹头。
唐煌佝偻着背，将顾瑾狠狠扑倒在地，炽热的火风在他们头顶掠过，射中了那扇武帝门。
这扇有着百年历史的古朴拱门，在燃烧中轰然倒地，火星四溅。
“亡骊必煜！”少女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将石水银火铳指向自己的脑袋，脸上带着高傲的笑。
刹那间，火光倾泻，眼前仿佛太阳升起。
唐煌瞪大眼睛，看着她头顶盛放出红色，滚烫的花。
爆炸再度掀起一场烟尘风暴，全世界好像都在天崩地裂。
唐煌感觉有鲜血溅到他的头顶上，捉刀人们在爆炸中全部消失了。
待到烟尘渐渐散去，顾瑾这才搀扶着他从地上爬起。
不远处的主簿脸色惨白躲在衙役后面，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估计今夜会成为他许久的噩梦。
唐煌佝偻着身子大口咳嗽，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般，隐隐听着传来的墙瓦倾倒的声音。
待到视线清晰之后，只见漫天的雪花夹杂着飞灰，浓腥的鲜血在少女身下缓缓地流淌。
捉刀人们彼此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来，大声汇报着自己的名字，确定生存情况。
云翊走到那位躺在地上，脖子上血流不止的捉刀人，抹了抹他脸上的血水后，替他阖上眼睛。
“给我去这一带搜，把那些该死的煜人都给我搜出来，一个接一个的审问！”
顾瑾用力抹去脸上的灰烬，语调冰冷地颁布命令。
云翊和郑大秋率领的捉刀人们毫不犹豫去搜捕那些还在这附近徘徊的煜人。
唐煌看着他们将那些躲在巷子里观望的遗民给拉扯出来，人影闪动哀嚎不断，宛如人间地狱。
“可惜了，没能将她带回去审问，今晚算是白忙活一场了。”
顾瑾拍了拍唐煌的肩膀，脸上并没有死里逃生的欣喜，更多是无悲无喜。
唐煌望着少女燃烧的尸体有些出神。
“无须为她感到哀伤，他们就是这样的人，明明大煜已经亡国了，还满脑子还想着复国，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来达成这个无望的愿望，”顾瑾与他并肩而立，面无表情地解释这一切的因果。
唐煌忽然生出奇怪的感觉，觉得所谓的捉刀人实际上就是送葬者。
他们一边杀死别人的队友，一边埋葬自己的队友，直到自己也被埋葬。
顾瑾解下自己的黑色风衣，覆盖了同伴的尸体上，眼神幽幽长叹一声：“明明都那么多年过去了，真是搞不懂你们为何还是不愿意低头，好好活着就那么难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雪花落在两人的肩膀上，层层叠叠。
“现在还想当捉刀人吗？”顾瑾忽然问道。
“想！因为我想让小姨过上幸福的生活。”唐煌的声音很轻很轻，“在这样的世界上，一个人想让另一个人过上幸福的生活，就得把脑袋放在刀锋之下去换。”
唐煌手按胸口，语气郑重道：“有生之荣，无死之辱。”
“很好！”顾瑾满脸赞许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你的气脉问题需要解决，捉刀人队伍中不能总是有一个没有开脉的废物跟着，后面我会派人将辅助开脉的药液送到你的家里。”
“我也可以开脉吗？”唐煌心头猛地一跳。
“在妖潮来临之前，若是你的气脉能够顺利开启的话……”
顾瑾将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郑重其事道：“从此之后，你就是捉刀人中的一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