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他记事起,便在一家寺庙之中。
从小,兢兢业业地打扫卫生,在方丈的臂弯下长大。
方丈说过,他这一生,只为普渡世间众生。
所以留给他的法号也很特别,道平,一个十分入俗的名讳。
每日早上,他都会打着一桶水,吃力地走过山路,晃晃悠悠的;
很多次都会把水桶打翻,没办法,他也只能重新下山提水。
每每路过,他都会在近靠溪水的石堆旁,偶遇一个捣衣的小丫头。
看上去她只有七八岁,和自己的年纪差不多。
“你叫什么名字?”他尝试问道。
她放下手里的活儿,“……采薇。你是这儿的和尚吗?”
他提桶舀了一桶水,“是,其实你该问我名字的。”
小姑娘脑袋一歪,“不问。你走吧,我要干活了。”
可能在她看来,所有的和尚都长一个样,光秃秃的没什么其他明显特征。
但对于道平而言,这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位异性。
后来,他都会在这里打水。当然,人家姑娘并不会每天都来捣衣。
采薇大概五六天浣洗一次,但不会一直来这儿。
所以不知从何时起,他有了这样的心理习惯:见到她,比今天多吃一个馒头都高兴;见不到她,也只能遗憾离开。
“你每天来得挺准时哈。”小姑娘一边卖力捣衣一边吐槽道。
道平摸着光头憨憨笑道,“出家人戒律放在首位,所以都很守时的。”
采薇拎着衣桶悄然离开,“所以你是个花和尚,对吗?”
被这么一问,他愣在原地很久。
一直到晚上诵经念佛,他都心不在焉的。
方丈用戒尺在他手心打了十大板,疼得他龇牙咧嘴。
“六根不净,心思不正,难堪大任。”
他委屈地嘟囔了一句,“您不是说,总有一天,我会还俗的吗?所以这些诵礼也不是很重要吧?”
方丈重新抽出戒尺狠狠打在他的手心上,“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若不能教你些许道理,你怎可面世?
佛家乃清净之地,容不下你这颗躁动的心,但也不是现在;我只希望你,可以带着为师的善良,普渡世人疾苦。”
他不敢再回嘴,但始终不明白,善良为何物。
对于路边的蚂蚁,方丈都会选择绕行而非踩踏;他自然不解,明明只是最不起眼的生物,就算踩死又有谁会记得呢?
对此,方丈也给出了解释: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在我们之下,有成千上万个小世界,而在我们之上,同样有数不尽的大世界;
而大世界的人们看待我们,一如蝼蚁一般;若不以慈悲为怀,只会任人践踏,毫无作为人的尊严。”
道平反驳道,“那我们可以打回去啊,谁欺负我,我就回击。”
“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方丈合掌直呼罪过,“唯有慈悲可感化世间一切邪念,断臂喂鹰,驯化蒙昧。”
道平更迷惑了,“可这样做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我们很有可能在此过程中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