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塘里的火苗，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顾家几人，也经历了由骇然到震惊，由震惊到激动的过程，久久不能平静。
缈缈说得缓慢而直白，他们都听懂了。
顾老太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念叨：“我就说缈缈是仙女儿投胎，你们还不信！你们还不信！”
顾含青下意识反驳道：“妈，不是仙女儿，是神族！”
神族不等于神，也不等于仙。
并非通常意义上的神明，就是天地间的一个种族，只是生命形式高于人类，不必将其神化。
更不必为其造庙宇，塑金身。
他无法想象，亲眼看着长大的小侄女有一天坐在神坛，接受凡人的香火。
那场景冲击力太大，他的心脏承受不了。
谢韵瞪他，“你这个杠精！”
挽着顾缈兮的手，迟疑道：“缈缈，你还有这二十多年的记忆吗？”
顾缈兮：“点点滴滴，全记心中。”
大伯母想问的，并不是她有没有在顾家的记忆。
如果没有，她又怎会回来？
想问的是她认不认同自己顾家人的身份。
她认同。
谢韵欣慰地道：“那就好。”
缈缈是神族，但也是她心爱的孩子，这就够了。
她没有女儿，缈缈和她虽无血缘关系，却视如亲生。
“琳琳、琅琅和念之都在东海基地？”
顾缈兮：“对，你们放心，他们都好好的。”
谢韵便看向顾含江和阿凤罗，笑道：“听到了吧？三兄妹在一起呢，很安全。”
阿凤罗连连点头，“听到了！”
妈耶，缈缈是神啊！比阿桥魔巴还厉害的神！
她要不要跪下拜一拜？
这可比拜阿桥魔巴强多了。
阿桥魔巴虽然是巫，但也是凡人，缈缈却是真正的神！
只是大家都不跪，就她一个人跪，感觉有点怪。
顾含江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反应慢，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忽然变成神的小侄女相处。
顾老倌往火塘里又加了一根柴禾，在心里琢磨了半天，才试试探探地道：“缈缈，你爹娘？”
顾缈兮知道他问的是顾含风夫妇，并非神族那一对父母，道：“已经投了胎。命格富贵，如意安康。”
这是帝玄浩告诉她的。
他保不住他们的命，只能让他们下一世活得好一点。
她也不想再去认亲，那对他们不公平。
对于凡人而言，忘却上一世的记忆，才能更好地前行。
记得太多是种负累，甚至还会引起人格分裂。
顾老倌和顾老太都道：“那就好，那就好！”
缈缈是神，自有神力回报父母。
停顿一下，顾老倌小心翼翼地道：“缈缈啊，我和你奶奶老糊涂了，办事糊涂，说话糊涂，你别往心里去！”
会说这种具有道歉意味的话，不是因为知道了小孙女神族的身份，而是因为这些年他很后悔。
后悔当时伤心得魔怔了，听信寨子里的风言风语，以为儿子出意外是小孙女克的，对她颇为冷淡。
等他转过念来，小孙女已经和他们不亲了。
那时候，她还没有恢复神族的记忆，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也很害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