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尽欢勾勾手指,招呼老吴,“青梅那丫头去哪儿偷懒了?还不来给王爷换上热茶。”
老吴哈腰应了,去喊人。
蓝尽欢重新脚蹬着凳子,手臂搭在膝上,对沈信皮笑肉不笑地“呵呵”。
宿世的仇家,总要见一下面才好嘛。
寒暄过,两厢就都没什么好说的了。
气氛一时尴尬。
蓝尽欢时不时挑着眼睛,暗暗打量沈信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想猜他那副天潢贵胄的皮囊下面,到底长了颗什么样的心,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下得去那样的手。
沈信也眸光幽深,余光落在她身上,意味不明。
他今天本是为秦莺挨揍的事,来兴师问罪的,但现在,看在对方是个美貌少年的份上,头顶上又有惑儿罩着,就暂且等“他”自己识相,主动开口道歉,便做个顺水人情。
至于那个打了表妹的女人,他并不相信真的会是惑儿。
惑儿的心性,有多骄傲,他从小就了如指掌。
“她”只会一步一步登天,死都不会看下面的尘泥一眼。
至于武定侯府的小子,仗着惑儿的宠幸,就敢找人当街冒充摄政大长公主,也的确是不知天高地厚,他可能还不知绣衣血狱的可怕。
然而,蓝尽欢才不会道歉,吊儿郎当地坐着。
打人的又不是她,她是挨揍的那一个还差不多。
谁打的人,你们找谁去!
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青梅出来,规规矩矩斟茶。
蓝尽欢看着她的背影,又歪着脑袋琢磨:
如果沈信知道他自己未来会做什么,现在看到小青梅活着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会是什么表情?
沈信看了一眼青梅给自己斟茶的小手,心想:若是对面的小世子软软地给他敬上一杯,会是什么体验?
俩人各自脑补,只有春意浓作陪,十分尴尬。
好不容易,蓝尽欢开口:“王爷今日来我家,是听说我武定侯府的厨子手艺好吗?”
她眨眨眼。
武定侯府的厨子,是春意浓从南燕孔雀王的宫中带来的御厨,蓝尽欢上辈子用来哄沈赋的那几样拿手小菜,也是跟他学的。
沈信听懂了。
言下之意,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事就不留你了。
再坐下去,难道要蹭晚饭?
年纪不大,却是胆子不小,敢夹枪带棒地轰他走人,有性子。
沈信七岁杀人,十岁带兵,一贯冷厉暴虐,但对于美人,无分男女,都可以很温和。
他唇动了动,刚要说些宽容的话,就听后面传来女人咋咋呼呼的声音:
“表哥,你看我好看吗?”
秦莺戴了满脑袋珠翠,脖子上挂了许多,十根手指都戴了硕大的宝石戒指,从蓝尽欢他们家后院走出来了。
蓝尽欢看她娘:???这怎么还有一只?
春意浓:……,我有什么办法?
下午那会儿,秦莺一进门就叉着腰站在沈信身边,兴师问罪,不依不饶的。
当时整条街的都在等着看她武定侯府的热闹。
春意浓一想,既然“儿子”跟女人在朱翠楼打架,那用首饰能解决吧。
尽量息事宁人,反正沈赋给的东西多的是。
于是,就让月半带人去后面选了。
本以为作为凉州肃王的表妹,也是见过世面的,多少能矜持些,挑个一两件也权作赔偿就行了呗。
谁知道秦莺会把自己挂成一只糖葫芦,恨不得把那剩下的九百多件,全戴在身上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