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谢可儿转过回廊见到了谢暃,忙冲上去挥手,“阿兄快带我去见一见宴上菜色,据说今日是右相府上厨子张罗的,听说就连兴庆宫中的也比不上——”
“莫要胡言乱语,”谢暃提起谢可儿的领子就走,“我且问你,舒儿和那郑子熙,是如何认识的?”
“郑子熙?”谢可儿被推得喘不过气,“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谢暃扶额,自家妹妹都已经快成亲了,怎么看起来还这么不靠谱,“就是当科探花,你前两日不是还跟欧阳朗打听国子监中表字‘子熙’的监生吗?”
谢可儿:“我和俊甫说的你怎么知晓——”
谢暃:“不重要!回答我的问题!”
“啊,你说他啊,”谢可儿恍然大悟,“他什么时候认识的舒儿?舒儿根本不认识他啊你说什么呢?”
谢暃:“好啊你可儿,你现在大逆不道,连自己阿兄都敢肆意欺骗?”
谢可儿:“你没病吧谢暃?谁、谁欺骗你了?还大逆不道?大逆不道的是谁?阿耶阿娘没少提醒你,别再想舒儿了,你好好将她当妹妹不好吗?偏偏动不该动的心思……”
……
月下一盏孤灯,亮在李舒的屋子里。
已近子时,李振山刚刚处理完事务,从书房回卧房休息。
行经李舒的屋子,他看着透过窗纸的灯火亮光,出神了好一会儿。
她怕黑,自八岁那年上元以后,夜间再不能离了灯火。
摇头叹息。
自从那日将她从谢府接回来之后,父女两个还未好好说上两句话。不是他事务太多根本顾不上,就是她跑出去和谢家娘子玩耍。
有的时候想一想,还不如当初干脆将女儿送去谢家寄养,或许还能比和自己在一处开怀些。
脚步声渐远,李舒缓缓起身。
自小被阿耶教训惯了,她早练就了一身听脚步装睡的本事。
阿耶知晓自己入睡困难,看到自己睡着,一般便不再为难自己了。
绮窗推开一个缝隙,看他脚步有些不稳。
原来他早就老了,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彻夜批写公文,连着三两天还精神抖擞的青年高官了。
借着烛火,李舒将方才胡乱揉搓到枕头底下的帕子拿出来叠好,收到了小匣子中。
今日不知怎么了,从杏园回了家,便有些魂不守舍。
连路上谢暃阿兄忙着搭话,她都无甚心思回答。
晚间不知怎么找出这帕子来看,出神了不知多久,此时已经耗没了睡意。
谁能想到呢?
那日在宫中只见了一个背影,她还寻思这人是个多不是人间烟火的大儒武士之类的,谁知道竟能见到他如此狼狈样。
明明生得一副谪仙似的面容,却真实鲜活得要命,明明在马上窘迫成那个德行,还不忘一板一眼地给自己行礼……
辗转反侧啊。
李舒轻轻一吹灯火。
炽热的火苗打了个转,此等小风波根本奈何不了它。
窈窕君子,淑女好逑。
古人诚不我欺。
……
近日没什么大事发生。
只是长安贵女的马球场上少了几分颜色。
李振山严禁李舒摸马,这娘子已经在府中窝了快一个月,用李舒自己的话来说,她现在想想马粪的味儿都觉得亲切非常。
“那你不听你阿耶的话不就成了?”谢可儿表示,对日常叛逆的李舒忽然转了性子这件事,十分不理解。
“你不懂,”李舒仍一脸愁容,“我阿耶……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