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
墙高府深的陈家大院中。
此时,下人正领着陈青甲刚走进院子,陈及第见此状哪敢怠慢,三步作一步跑上来,想要跟父亲行礼。
岂想,陈青甲不知从哪里顺了一把扫帚拎在手上,见了陈及第举手就要打过去,见他闪避开来,又追着破口大骂道:
“陈及第,我让你在家中好好读书,年后会试能考个好的功名,你却要在城中置办酒席,宴请各路歌伎与侠客,你想要做什么……”
陈及第一下跳起,闪躲过扫帚,拉开一段距离,当即赔罪。
“爹,这么多人呢,给我点面子,把这些人叫出去再打,你们还在看什么,还不快快退下……”
“想你堂堂一个贡元,还知道要面子,鹿鸣宴上被人设计了还不思进取,
做错了事连挨罚的勇气都没有了么,还怕别人看到?
都不要走,看看老夫怎么惩治这个不孝子。”
于是乎,进退两难的仆人婢女,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陈青甲追着陈及第满大院地跑,从院子一直追到屋子内。
陈及第见老父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非常识趣地放慢了一些脚步,殷实地挨了几下。
然后,就被陈青甲抓住,按在桌子上,狠狠地打了几扫帚屁股。
陈及第依然赔着笑脸,小心翼翼转头,“怎样,老爹气消了没?
气消了,我让月儿备好了酒菜,你一路跋涉劳顿,想必是又饿又乏了,要不吃饱喝足了,再跟你这不孝子算账?”
院子外,站着的苏白鱼,看到这一幕,努力憋着笑,才勉强没有笑出声。
陈及第忍着屁股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扶着老爹坐了下来,斟了一杯茶水。
两父子终于能够平心静气下来聊天。
“爹,你说这是何必呢,你这一生辛劳拼搏,不就是为了让娘亲和我们姐弟过上好日子么?
你想,若我真的会考高中,入了官场。
其一,不能在你老人家身边尽孝,岂不可怜,其二,富可敌国的财富无人挥霍,岂不可惜,其三,还要处处受官家们打压,无依无靠。
你是生意人吧,这种一具三失的事情,怎么都不应该做的吧,你说是与不是?”
“还敢再次呈口舌之利,立即去你爷爷的灵位面前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能起身。”
“明白,我这就去。”
陈及第毫不犹豫,转身就往祠堂的方向走去,临近离开门口时,还不忘提醒一句:
“爹,备好的饭菜马上要凉了,记得吃。”
他心中非常明白,父亲无论如何训斥他,心中都是为他着想的。
但他说的也是肺腑之言,一入官场深似海,这不是说说的,尤其是在这种世家望族林立的古代。
与其当一个为了名声奔波一生的仕人,不如做一个安乐逍遥的纨绔,这些都是他深思熟虑想过的问题。
陈青甲坐在凳子上,望着陈及第趔趄离去地位背影,草芥出身大半辈子不知经历了什么,才创下这份家业的凉地第一善人,目光中闪过一抹悲凉。
想了一阵,抬手唤来一个叫小柯的婢女,让其给陈及第送去上好的伤药,随便带过去一句话:
你不是想要修炼么,若能会试高中,老子就能遂了你的愿,让你走上修道一途。
交代完陈及第的事情,陈青甲叹了一口气。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这个儿子,是怎么从一个诚诚恳恳的读书人,变成现象这个模样的,难道是让鹿鸣宴那晚的事情吓得丢了魂?
不知过了多久,陈青甲独自起身,往府邸中膳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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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城为西北郡名城,起初因种桃花为业,后又酿制桃花佳酿,成色浓厚酒气醇香,驰名天下。
受文帝特颁《凉州桃花诏》,显赫与江南苏杭等地齐名,几经陈青甲挥重金扩建作了三郡十四州的通衢之地,日益兴盛,官道也格外宽敞。
日近黄昏,夕阳挥洒,西天染上半边红。
凉州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