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接触百谷先生，他就大致推断对方恐怕比较不拘小节，是偏科型选手。完全只负责精神污染治疗，专业知识大概限于日常经验，有没有医生执照真不好说。
百谷松了口气：“这才像嘛。”他又若无其事地说，“我已经叫护士过来了，她们马上对你进行检查，好了就赶紧回宿舍躺着，少占点医院床位，还有很多人等着呢。”
周启源想了想：“大概什么时候出院？”
“现在是早上，如果检查没问题就下午吧。不过一队全体外训，晚上才回来，你得一个人回去。”
“知道了。”周启源的睫毛颤了颤，声音忽然变得非常轻，“对了，我在汲川接的任务是跟一系列幼童失踪案有关，那些孩子最后都找到了吗？”
百谷顿住。“都找到了。”
“不过已经完全辨不出人形了，最后是靠残存的dna化验才找到家属的。”
平静的话语之下，是掩盖不住的残酷，几乎可以让从未接触过另一个世界的的少年窒息。
然而现在也是一副少年模样的周启源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他只是垂下眼帘，对于男生而言有些过长的眼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打下阴影。
“是吗？”
百谷不再多言，只是在出去之前，他微微一顿，背对着伤患说：“幸亏今天醒了，不然你师父怕是要拆了我的办公室。”
“之前他带你过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像下一秒世界就要毁灭了一样，简直快把我吓死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周启源逐渐哭笑不得。
这是担心自己因为刚醒却没人接而难受吗？所以各种直白表达老师和队友的关心？果然又是个心思细腻的好人。
好像刚才突然逗他也是因为被感谢了不适应吧，怪处局绝对是盛产傲娇别扭怪吧。
不过，原来是老师把自己带回来的吗？那自己可真的是被他救回了一条命。
周启源想象了一下重斐然脸上如同天塌了一般的表情，顿时一阵牙疼。
果然，百谷先生的形容实在是太夸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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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一系列折腾人的检查后，周启源瘫在病床上，合法偷懒。
脑海中，大概是觉得他精神稳定了，系统疲惫的声音传来：“启源，你感觉怎么样？”
周启源知道自家系统被吓坏了，乖乖回答：“还行，主要是精神污染的后遗症，但醒来后好得很快，身上只有几处擦伤而已。”
系统冷笑一声：“看看你手掌再说话，几处擦伤而已？”“而已”被加上重音。
周启源瞥一眼包成白皮粽子的手，无言以对。
系统不想听宿主讲话，一锤定音：“以后，我无论何时都会尽量保持对你的感应。”
周启源了解系统性格，不反驳，只是说：“别勉强自己就行。”
他思绪一拐：对了，系统的性格是固定模板吗？
“你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好好休息！”
周启源弯起嘴角。那一定是全宇宙最可爱的性格模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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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是身体的指挥官，所以脑子才是最重要的器官。
周启源能深刻认识到这个事实，原因自然是现在处于深度脑震荡状态的他身体很难听使唤。
不过污染源毕竟已经被清除了，周启源的精神力正在稳定恢复中，现在行动已经与平常无异，只是反应神经可能暂时跟不上，以及偶尔身体不受控制使不上力。
反正他又不用搬行李，他平静地接受了一个人出院的既定事实，没想到……
“千正英？！”周启源惊讶地看着面前的高大男子。
千正英抱臂靠在医院大厅墙壁上闭目养神，闻言睁眼，嗤笑：“外训的是一队，跟我又没关系，有什么好惊讶的。”
他还嫌不够，走过去揉了揉看上去根本不像已成年的小朋友的脑袋：“居然没有想到可以找我，你脑子果然成浆糊了吧。”
自从跟千正英熟起来后，他在周启源面前就越来越不加掩饰，所以周启源对他和平时伪·高岭之花截然不同的表现十分熟捻。他翻了个白眼：“别揉我头，知道我现在脑子不好还动它。”
说起这个，周启源就郁闷。这可不是系统出bug了，他18岁的时候真的只有169。等到上大学后他跟打通任督二脉似的，每天晚上都听见腿在拼命抽条，青云直上，最后有了24岁的他傲人的成果。
……如果他现在也是24岁的身体，千正英还能这么轻易地揉揉头吗？他不能！
就这样，两人一路愉快地聊天。
千正英一直到送他到宿舍门口才停下脚步。他脸上原本轻松的神情渐渐消失，黑沉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周启源。
“周启源，你很聪明，应该明白吧，这次任务情报‘失误’根本不是个例，甚至直到现在、有重斐然施压的情况下依旧无法惩罚真正的主使，只能为难几个马前卒。”
他突然提及与先前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声音喑哑，“怪处局不是小孩子想象中的英雄聚集地。”
“我知道。”周启源毫不迟疑地回视。
看着他平和清澈的眼睛，千正英率先别过脸去，把本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算了，你好好休息吧。”
千正英背对着伤患，挥挥手，算作告别。
看不见他的背影之后，周启源没有开门回宿舍，而是在脑海中询问：“准备好了吗？”
系统沉稳道：“当然。”
周启源最后看了宿舍一眼，往南辕北辙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