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他已经从那完全没有见过的能量回路中隐隐约约窥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世界会孕育出来的生命体。
男人一点也不介意施芒对他的态度，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生物。
在施芒看不见的另一个维度，他摸了摸下巴，饶有兴味。
“说起来，您刚才是准备放那些人类离开吗？比起我看到的未来，现在的您也未免太温和了一些。”
话音未落，只见流进这个空间的“银河”瞬间光芒大震。
星沙开始飞速地旋转起来，由于速度过快，到最后竟然隐隐将原本亮丽的颜色搅成了一片灰色的混沌。
不对！
施芒凭借自己天生对能量磁场的感应，忽然反应过来，这是空间在被撕裂的状态！
他直觉接下来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但是对于那个家伙，他始终处于“未见其人只闻其声”的状态，甚至连攻击都无处使。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裹挟着巨大能量的“银河”四散开来，以他的鬼域为核心，疯狂地向外辐射。
“您的进程实在是太慢了。”在一片色彩凌乱的混沌中，男人带着笑意的磁性声音传来，“所以，请允许我来助您一臂之力。”
啪嗒。
从看不到尽头的地方蔓延过来的古怪铁链向他伸过来，他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就被四条铁链死死地锁住，吊在半空中。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男人的声音就像是卡带了一般若隐若现：“真期待……”
那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因为他刚才使用的强大能量开始排斥他了。
然而，由于刚才的那一切都是在他利用短暂的精神控制，强行与未来的鬼王签订契约之后完成的，因此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更改。
这个世界的走向，由此开始强行拐了一个大弯，最终滑向不可控的深渊。
从那以后，施芒的人生，不对，应该说是鬼生，也由此拐了一个大弯。
他能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一切，知道那个家伙以他乃至他的鬼域为支点，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而外界的人类又被逼到了怎样的地步。
有的时候他看到人类的研究员、科学家们在焦急的讨论为什么这些鬼怪会突然变得神志不清，他都恨不得冲上去告诉他们，是因为那些外来的灰雾会侵蚀甚至操纵它们的神志，甚至人类在里面待久了也会受到影响。
不过这玩意似乎带有对灵魂特攻的属性，人类有躯壳的保护，会被侵蚀的稍微慢一些，一旦侵蚀程度过高，则会化为鬼域的一部分。
但是，事实上，他只能无聊地待在这里积灰，什么都做不了。
被铁链束缚着的施芒相当于成了整个鬼域联合体的中转站——还是不受自己意志操控的那种，每天都会有庞大的灵异磁场所产生的能量流经他的身体，又会很快地通过铁链传走，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除了让他可以经常通过自己的鬼域回忆一下前半生之外，没有半点卵用。
虽然人类在勉强稳定下来之后，一番探测，总算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开始试图进攻鬼域的核心，但直到一年之后，暂时还没有人类跑到这里来跟他唠嗑。
于是，施芒只好自己玩自己，然后开始琢磨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比如说，他他在反复回忆自己短暂的人生和更短暂的鬼生发生的事情之后，总算渐渐地能够理解一点之前把他困在这里的那个混蛋说的话了。
如果他的意思是，未来自己会成为鬼王的话——不，也许现在就是了，那他可真是全宇宙最没有排面的鬼王了。
被一个突然闯进别人家的混蛋吊了起来，整个就是一大型的鬼电站，特么的，还不如按祂说的那样风光一段时间最后被消灭呢，好歹还风光过不是吗？
有的时候他从沉眠中被猛然惊醒，又会忽然想到，如果哪天他无聊到自爆的话，那么剩余的人类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然整个鬼域联合体依旧会继续压榨他留下的这副躯壳，但没准威力会大减也说不定。
不过这也是想想罢了，第一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自爆，第二，活着大概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哪怕是原本应该象征着死亡的鬼也一样不愿意消散。
他就这样断断续续地沉睡着。
直到有一天，竟然真的有一个人类进入了整个联合体的核心地带，也就是他原本的鬼域。
他一下子就精神了，原本只是想顺手逗逗对方就打算放人离开，却忘了现在的鬼域都是由梦境组成的，就让对方看到了他狼狈不堪的过去。
更没想到这家伙不识好歹，非要跟他见上一面。
他几乎都能猜到对方的想法，多半就是想要试试看能不能通过摧毁他的鬼域核心来摧毁它。
然而对方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他更加的疑惑了。
他竟然邀请自己跟他一起离开。难道说？
想到13年前曾见过的那个外来者，施芒的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虽然他觉得对方是在白费功夫，但还是不自觉将手搭了上去。
接下来就是震撼他一整年的操作了。
这种按理来说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方式，居然成！功！了！他接下来整只鬼都处于函数懵逼的状态。
脑海中所有关于未来的设想都在这一刻被打碎，只剩下眼前的现在。
他听到那个叫做周启源的人类刻意避开了对他的指定称呼，莫名觉得不爽。
即使依旧保持着懵逼的状态，他还是下意识地说道：“……我叫施，”他静默片刻，斩钉截铁地改口，“慕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