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噬掉江坤的身体。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身体并没有在虚无中破碎。身上连续的痛觉依旧存在。江坤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
这是一片虚无。这里感受不到温度,时间,灵力等等一切,任何事物的界限都被模糊,感受不到任何变化,有的只是孤独的自我。
万物进入黑洞,都本应该被虚无崩解泯灭。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该毁灭的他被虚无吞没后,竟然没有消失,而是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他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他在心里轻轻地呼唤了几声噬渊。
没有回应。好吧,此次葬仙洞之行,江坤完完全全都是在跟着噬渊行动。主动权拿回手里时,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明明还只是个孩子。但事已至此,江坤还是只能被迫扛起担子前行。
手中的万元剑握的越发的紧。不管这背后是否潜伏着千城或者更多人的阴谋,至少现在,自己活了下来。他一直以来的观念就是——只要活着就有一线挣扎的机会。他简单地调整好心态,慢慢地适应了身上的痛苦后,开始在虚无中行走。
万物都在这里崩塌,一切概念都被扭曲模糊。行与停失去了界限,唯有痛苦,提醒着行者——你还是你自己。
也唯有痛苦,才给了行者一份前行的信念。也许是为了寻那一丝虚无的光明,亦或者是行走只是为了行走本身。
至少,他仍在前行。
……
不知走了多久。
似乎是苍天可怜地施舍了江坤一点点可笑的希望,在他不断行走的途中,竟然在远处看见了一份并没有消失于彻底的黑暗中的事物。
那竟然是一滩金色的血液。一滩不被虚无侵蚀的血液。
江坤有些害怕,他手上提着万元剑,慢慢地靠近它。
万元剑开始不断地震动。就在江坤距离那血还有三尺距离时,万元剑竟然拖拽着江坤,向血液飞去!
江坤想要强行控制住万元剑,却因灵力已经耗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万元剑带着自己飞出,最后刺入那团血液。就在万元剑与血液交融的一瞬间,万元剑中那个熟悉的附带空间,竟然透过虚无,投射了一部分虚影,在现实世界中!
一个虚幻的人影站立。他身着金色龙袍,脚踩黑色巨蟒。他向江坤的方向望来,像是突破了无尽空间,盯上了江坤。
江坤顿时连动都无法动弹。很显然,这是来自因果轮回之『眼』的凝视。
他就是那空间中,被皇极家老祖称为江帝的人。
初代大帝,江羽。在《古元通解》中记载,他在虚无中诞生,以八张灵符构筑了整个世界。而这八张灵符,又被称为“太初八符”。
江羽隔空一吸,那团血液竟然被拖拽进入那空间中,被江羽吞噬。他闭眼再睁开,身躯竟凝实了一些。
那似乎是他的血。在跨过无尽时空后,他终于将这团撒在虚无中的神血找回。血液回归本体,给那虚幻的身体带来了些许活力。他对着江坤张了张嘴,似乎是在说些什么,但却没有被江坤听见。
下一刻。脚下的黑色巨蟒和背后的宫殿瞬间消散不见,化为一团光华,江坤身前只留下江羽高大的身影,与江坤面对面站立。但他们之间,隔开的距离是无尽的岁月。
江羽伸出手,面带微笑地看着江坤,那巨蟒所化的光华与先前吸入体内的血液糅合在一起,直直地刺入江坤体内。
与紫薇星的灵力不同,江羽的血很柔和,预想中的痛苦并未传来,相反,原本身体里的痛苦还缓和了许多。那血液进入江坤身体,绕着经脉一圈一圈地游走,像是生来就属于这里。江羽的血与江坤的血相融,但那外来血液,像是一滴微不足道的墨水滴入江河,却将整条江水染色。
江坤再看向江羽。江羽张了张嘴,这一次,江坤终于听清了江羽的话语。
“『眼』不会看错。”
眼?江坤不解。一时间,倒是没往因果轮回之『眼』上面想。虚影消失,江羽的身影消散,却出现了一阵阵光芒,将虚无照耀。
太初八符其一,太初明光符。
过了好一会,那光芒竟然逐渐汇入江坤身体,进入灵脉,与金色灵力一同,绕着灵脉运转,越来越快。在运行两周后,一股暖流从中分出,在丹田处停留,自发流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那漩涡微微颤抖着,牵引灵力,在丹田处打着旋。灵力不断的加入,那小漩涡的体积反而越变越小,最后化为大拇指大小,运转逐渐趋于稳定。
这便是灵眼。日后尊者金丹的雏形,一个修士想往高处走所必须具有的一个条件。天下的修士数以万计,踏入尊者境的修士,却还是少之又少。很大程度上限制这些开元修士突破的便是这极其难凝结的灵眼。
灵眼对修行的益处也有很大。他能将全身灵力连成一片整体,对灵力进行自发调用调节。那些修士周围自动防御的气层,其实就是灵眼。
而在古书《修真通解》中曾记载,灵眼的的颜色根据灵根决定,并且始终是向左旋转。但江坤这在江羽灵力帮助下结的灵眼,与《修真通解》上记载的就有很大出入:江坤的灵眼是混杂的颜色,外来的金色灵力,紫薇星的紫色灵力,以及『临』的银色。几股灵力也并未交融,而是各自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交织但不交融。而旋转方向,竟然是向右在旋转。
但是现在,江坤已经没有心情感受灵眼了。
身前的空间塌碎。竟有几分光明投射而入,但片刻后便灭于黑暗。熟悉的气息弥漫,一柄黑剑撕裂虚无破妄而来。
外界的空间已经可以透过界壁看见几分。现在,他距离真实只有最后的一步之遥。
纵横的征途就要开始。逃出囚笼的,是巨兽,还是囚徒?尚且不知。
一人,双剑。这将会是新时代的开始。
走出黑暗前。他伸手抓住一片破碎的虚无。
……
葬仙洞,乱石当中。一柄黑色的剑随意地斜插在岩石之上,那不像是金属的材料,没有反射任何一丝寒光,在石中沉默着。这几日,葬仙洞倒塌,这柄剑重见光日,其中有无数人都曾试过拔出这把剑,但都无功而返。他像是在等谁,等了千年。
等这场乱世的破局之法,等命定的那一个王。而现在,他等的人出现了。
『眼』不会看错。
而它噬渊要做的,就是给这场赌局再添上一分筹码。压上的,却是他自己的意识。但是他心甘情愿。死气渐渐汇聚,噬渊破岩而出,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噬渊缓缓向空间斩出一剑。
『诡冥噬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