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洗漱回来后，就发现孙婆婆脸上一直挂着笑，那种高兴根本掩饰不住，是由内而外的满满的幸福感。
“奶奶，您今天出门捡钱袋了吗？咋这么高兴？”
“比捡了钱袋还高兴呢。”孙婆婆道。
“那是为啥呢？”
“自然是因为我家芝芝拜了一位太医做师傅呀，太医那可是专门给皇上看病的，这得是多大的荣光呀！咱家以后肯定会出一个女大夫了，奶奶一想起这个，梦里都能笑醒呢。”孙婆婆道。
芝芝这下子也高兴了，一脸认真道：“奶奶，芝芝拜了师傅，以后师傅会管芝芝白馒头吃饱，可以省下好多好多钱，将来留着给奶奶做荣安养生丸，奶奶到时候一天吃一颗，就能长命百岁啦！”
孙婆婆的眼眶顿时红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前世积了功德，否则怎么这辈子会有如此的好运？遇到个肯认她当娘的探花郎，还有芝芝这么贴心暖肺的好孙女。
明太医看着祖孙俩的互动，心里也是羡慕得要命，他一辈子没结婚，明家旁支那些个人，几次三番想让他过继族中子弟，都被他拒绝了，那帮人不死心，先后送了四、五个孩子过来，想继承他的衣钵。
他也并非不想从族中挑选一个适当的继承人，奈何那些孩子的资质他实在看不上，好在如今他有了芝芝这个乖徒儿了。
明太医想大方地请徒弟一家人吃饭，孙婆婆却是坚持不肯让他付钱，她的理由也很充分：“明大夫，您收了芝芝做徒弟，按理我们一家应该请先生吃饭，还应该给先生束脩，您现在免了芝芝的学费，我们哪里还能够再让您破费？”
明太医拗不过孙婆婆，最终只能让她出了这顿饭钱。
甲六回到宫中，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都跟皇帝汇报了一遍，末了总结道：“陛下，奴才觉得孙长史之所以没有被那尸毒吞噬灵智，怕是因为他曾经感染过一次的缘故。”
皇帝想想似乎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然后他的注意力又转移了：“你说明栖凤那固执的老头儿竟然收下了孙长史家的小道姑做徒弟？有意思，朕也想见见这个小丫头，看看她究竟有多聪明？”
“皇上您想见她还容易吗？正好明太医今日要入宫给太后娘娘请平安脉，老奴给他传个口信儿，让他带着新收的徒儿过来觐见就是了。”一旁的心腹大太监鲁常赶忙凑趣儿道。
他是打从皇帝一出生起就陪在身边的，最是了解他的喜好。
“好，就这么办。”皇帝点头。
甲六忍不住有些兴奋，他昨天一直都是趴在屋顶看来着，他也很想近距离看看小丫头，虽然作为一名暗卫，即便小丫头来陛下宫里，他也同样不能直接接触，但至少不用趴在屋顶，只需隐藏在帷幔之后就可以了。
鲁常得了皇帝的旨意，便早早打发小太监去通知明太医，要他带上新收的小徒弟进宫觐见，明大夫有些吃惊。
他这前脚刚收了个徒弟，皇帝那边咋就知道了？难不成他们这些御医都是随时随地被暗卫们监视着？
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得劲儿，但却也不敢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想要给芝芝买一套像样的礼服，但她却坚决不肯换上常服。
在芝芝看来，不穿道袍，那就是对月遥师傅的背叛，也是对道门的背叛，毕竟她从一出生起就是个小道姑了。
明太医拗不过她，又想着皇帝既然已经派人监视他了，那么必定也清楚他徒弟就是个小道姑。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明太医就这么带着芝芝进宫了。
御医身边从来只允许带一个药童进宫，太后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对明太医都很熟悉，但是看到芝芝却都有些好奇。
“明太医，不知这位小仙姑是？”太后宫里的薛女官客气地问，她今年已经三十五岁，是太后得用的女官，这辈子不打算嫁人，所以太后对她格外的宽容和照顾，太后宫里的其他宫女太监也都敬着她。
“她是老夫新收的关门弟子，因为生在道观，长在道观，因此一出生便做了道姑，老夫自然也不好让她还俗，便做这样的打扮了。”明太医解释道。
薛女官毕竟是经过大风浪的，见怪不怪，笑盈盈道：“小仙姑生的好样貌，真个是天生一副仙风道骨呢。”
“薛女官谬赞了，她小孩子家家的头一次进宫，不懂规矩，还请多多照拂。”明太医客气道。
“照拂年幼的孩子是我们应当应分的，更何况她还是明太医的高足？”薛女官笑着应下，引他们进了太后寝宫。
太后最近身子骨还算硬朗，请平安脉也只是走个形式而已，很快便结束了。
太后的注意力便被芝芝给吸引了，看向她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太后娘娘，我小名儿叫芝芝，师傅给我起的法号叫玄芝。”芝芝临时被明太医给教了几句，回话的时候就显得不那么规整，惹得几名侍女都忍不住皱眉。
好在太后并没有太过在意，反倒笑着说：“其实依着哀家看，这宫外的孩子倒是更活泼自在，没有宫里孩子那么多规矩要守，反倒快活得多！”
“娘娘说笑了，宫里的小主子们多么精贵，哪里是他们这些乡野孩子能比得上的？”薛女官道。
“哼！哀家才不信呢，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娘娘想要打个什么赌？”
“哀家就赌这孩子的选择，如果她选了宫里的生活，算你赢，如果她选了宫外的生活，算哀家赢，要是你赢了，哀家这儿有彩头赏你。要是你输了，哼哼！就罚你给哀家铺床一个月，如何？”太后忽然间就来了小孩子脾气，冷哼道。
“娘娘的彩头奴婢肯定是不敢指望的，就等着给您铺床了。”薛女官笑道。
芝芝听着他们说话，似乎是在说她，但又不太明白，然后就听太后道：“芝芝是吧？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一是在一个很大的院子里过日子，院子里吃的穿的玩的都不缺，但不能随便出门，还有好多规矩，做错一点就要受罚；
二是在一个比较小的院子过日子，吃的穿的都很一般，但可以随时出门去逛，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只要肯认错道歉，就不会受惩罚。
你选哪个？”
太后说完，一脸期盼看着她，薛女官和侍女们此时也都被太后引动了情绪，一个个都很急切地看着她。
芝芝就觉得有些不舒服，这么多人都盯着她一个，难道她们就没别的事好做了吗？
她这么想着，便随口答道：“芝芝住在小院子里，白馒头管饱吗？”
“那是自然，本朝陛下勤勉，官员也都兢兢业业，治下的百姓必然家家都有白馒头吃的。”太后想当然道。
“不是的！芝芝以前住在封天观的时候，只有逢年过节才能顿顿吃白馒头，平时都吃杂面窝头的，有时候山上香客少，杂面窝头都吃不饱呢。”芝芝摇头道。
太后和薛女官面面相觑，没想到她们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一时之间，她们也没了打赌的兴趣，太后一脸认真问：“芝芝啊，你们封天观的日子如此清苦，那你师傅就没想着要带你还俗吗？”
“没有，师傅说，山下还有人日子过得比我们更苦，我们只是偶尔挨饿，山下有些人天天都挨饿。”芝芝道。
太后的一颗心越发地沉了，都说童言无忌，她不相信一个五岁的娃娃会骗她，更何况她也是临时起意问的这些问题，不可能有大人提前教她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