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晋随着进屋,两人落座。
看白晋那有些稚嫩脸,但又坚毅的样子,鸢儿心中冷静了不少。
“姑娘可否伸出手给在下瞧瞧?”白晋忽然道。
鸢儿不知其意,但有点不好意思。
她伸出了手。
手若柔荑,肤若凝脂。
白晋的手僵了僵,看向自己的手。
虽才十六岁,却由于往前每日搭弓拉弦甚至以拳硬拼异兽,满手是受伤后的痕迹,掌间的茧也极为夸张。
白晋叹了口气,食中二指并拢向鸢儿的脉探了过去。
没人记起他也是一位药师。
白晋闭上眼,过了一阵,又探了下另一只手的脉,想了一阵,取了笔墨,写了一些药草的名称和剂量上去,道:“鸢儿姑娘,这几天最好不要每日上台,休息一阵子;这是一副药草,一日二服,比较苦,可用红枣解苦,还望这一个月坚持服用。”
“但……”鸢儿似乎想说什么。
“姑娘要是上台也没问题,只是注意休息,在下这有二两银子,足一个月的药草钱;还有在下写的几首曲子,若是姑娘不嫌弃,亦可拿去上台。”白晋放上二两银子后,拿出纸,写起了曲谱。
鸢儿在给白晋的信中写过很多自己的事情,譬如上台时间安排、曲谱的编写、自己月薪需要接济一些姐妹等等。
别看笙雅阁日进斗金,月薪却得看每位青楼女子的业绩:天字号女子接待一位客人就足以一月花费,人字号则需要接待几位客人的月薪才能勉强填饱肚子。
因而鸢儿的位置引得很多人嫉妒:她全然不需要面对那些客人,自己便是一个门面,每日写写曲子弹弹琵琶便有许多慕名而来的人物送钱。
但鸢儿毕竟心地善良,将钱几乎全发给了人字号的青楼女子。
白晋特意给二两便是如此。不过他身上也并没多少银两,毕竟万临还没将乾墨居赚的钱给自己手上。
而没人知道编写一首曲子还需要保证其观赏程度是有多困难,因而白晋虽然自认为在音乐造诣上远落于鸢儿,但还是抽空编了几首,当作抛砖引玉那般,希望能给她一些灵感。
鸢儿看着白晋,忽然有些难过。
自己在进城后全凭那人接济,但那人没有久留,鸢儿只好进酒馆降为奴籍,而未想到脱去奴籍的的手段极为苛刻。
一是立下大功,不论是战场杀敌还是刺杀敌人君王等手段,若是足以留名青史自然可以脱去奴籍,而一战成名或两军前将士单挑而胜利亦可;二是赎身,这赎身可不是小数目,不过要是鸢儿一早便开始存钱,再过几年倒有赎身的可能,但这几年都散尽钱财接济他人,便一直没有积蓄,自然也很难做到;而最后一个手段,也是最容易的手段,便是嫁给贵族公子,以贵族的名义恢复自由身。
政策中还有一条是只要嫁出便可脱去奴籍,但毕竟贵族权力在握,这条政策能否成立还需要看贵族脸色。
而自己为奴籍便不能院试,自然也无法进入藏书阁学习更多的乐理。
仅凭刘妇人给的几本乐理书在几年的创作中变得愈发无用,创作也愈发困难,这样下去自然不是办法。
白晋在信件中自然也看出这一点,便先解燃眉之急,写了几首乐谱。
不一会,白晋收笔,将那几张纸递了过去,道:“在下写的并未仔细打磨过,希望能给姑娘一些想法罢。”
鸢儿看着白晋。
白晋说道:“姑娘不必担心,在下明日便送来藏书阁的乐理书,在下都读过一遍,发觉内容甚多,若姑娘读透彻,曲艺说不定能再高一个水准。”
鸢儿依旧盯着白晋。
“在下明日便要离开,大概一个月能回,姑娘便好好休息罢。”白晋说道。
鸢儿目光未移。
白晋有些疑惑。
“白公子,”鸢儿道,“小女子与公子才见过两次面,为何替我做这么多?”
白晋怔了怔。
“我只是与公子谈乐理,偶尔会说说我自己的事情,公子却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如何做法都想好了。”鸢儿叹息道。
白晋不知道该说什么。
鸢儿低下头,用手摆弄着自己的衣袖,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只是看得出泪珠晶莹。
白晋自然没意料到,他甚至不知道鸢儿为何如此说法,赶忙解释道:“在下绝无恶意,只是见姑娘生活困难,在下便尽己所能帮一下姑娘罢了。”
鸢儿拭泪,听白晋这毫无意义地解释,忍俊不禁:“公子可真不知小女子的意思罢。”
白晋不解。
鸢儿摇了摇头,道:“公子这次出门去哪呢?”
白晋想了想,道:“答应过其他人,还恕我不能明说。”
“是否危险?”鸢儿也不勉强,问道。
白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