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下了整整一夜,单珠醒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
雪暂时停了,看窗台上铺着厚厚一层,便能大致估算草地上雪的厚度,以及牛棚上的重量已基本到了极限。
程航东还眯在被窝里打盹,露出一截白皙的肩膀。不太满意似的把人往回拉,用鼻音嘟哝道:“单增……再睡一会儿。”
“阿哥睡着,我去扫雪了。”
单珠回头在他额发间亲了一口,这才恋恋不舍地穿上冬天最厚的藏袍。
推门时,单珠看见了雪地上有一串脚印。
脚印直对着大门,像是一早就走了出去。屋子里的火已经烧着了,他赶紧把厚重的遮风帘子放了下来。
雪后静谧,入眼一片白茫。
远处的神山映着祥辉,近处牛棚上也堆满了毯子似的融雪,牦牛们缩在一起取暖,抵抗零下十几度的寒冷。
单珠掀开遮住干草的防水布,先往食槽里洒了一些,吸引牦牛都到靠左的地方。
动物发出慵懒的叫声,单珠把裤腿扎进长靴子里,顺着梯步爬上天台,拿了一把巨大的竹子笤帚,开始扫棚顶落雪……
程航东睡了不一会儿也醒了,窗户上结满冰花,自带磨砂效果,他看不清外面。
起身穿了单珠给他准备的厚袍子,程航东一边系腰带一边往隔壁踹了一脚门。
“爸!”
意外的是,屋门并没有锁,直接打开了。
奇了怪,程万军今天居然早起,而且出去了,屋里看不见人。
程航东伸着懒腰下楼,拖鞋在木地板上发出声响,胡乱倒水洗漱了一番。
撩起帘子一抬头,单珠正伸着胳膊扫牛棚落雪。
那些雪花簌簌从棚顶掉落,在地上铺成小山丘似的形状,松软洁白。
程航东玩心大起。
大概南方人看见雪总是很激动的,更何况是这样的大雪。
程航东从地上团了两团,对着单珠的方向抛过去。
“嗖!”
雪团砸在单珠腰上,他手里扫帚一抖,略带责怪地说:“哥……疼!”
程航东反而揉了揉自己的老腰,不爽道:“我昨晚就不疼啊?”
说着,又砸了一团雪过去,这次打到单珠头上了。
单珠正好扫了一堆雪,干脆扬起来朝程航东洒去。
东哥转瞬淋了铺天盖地的一场,才知道原来雪仗是这么打的,团雪球真的太便宜他了!
单珠坏笑两声,便见程航东忽然回了屋。
他基本也扫完了,把干净的竹笤帚放在天台一边,背着身下梯步。
程航东从屋里找了一个桶,出来发现单珠正好没有看他,便气鼓鼓地往桶子里装雪。
他装了差不多大半桶,举起来朝单珠跑过去。
就在对方下完梯步准备回头的时候,程航东猛然一下,把整个桶都叩到了单珠头上!
单珠瞬间淋了满身雪,也和程航东一样了,几乎成了雪人。
东哥还没笑上两声,忽然感到身体一沉。他的雪人扑了过来,猛一下把他摁倒在厚实的雪地里,将头上的雪花全都往他脸上拍。
“能耐了是吧?”
程航东盘住单珠,猛一打滚,转瞬颠倒,又把人压在了下面。
他抓起旁边的雪就往单珠身上盖,好像要把他用雪给埋起来。
还没埋住,单珠抓紧程航东的肩膀,骤然一个侧摔,把人甩到了一边。
两人在松软的落雪上不断打闹,滚得地上雪都没了形状,打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单珠脸颊发烫,鼻头却冰冰凉凉的,他忽然埋身,对着程航东猛亲下去。
那一下就好像狼要吃人一样,咬痛了程航东。
东哥也恶狠狠地回过来,企图压制着他。
一束金光透过天穹,日出了……
皑皑白雪仿佛天地布景,人像渺小的逗号,在充满活力的清晨嬉闹。
直闹到体力都丧尽了,还没等到程万军回来。
单珠喘着气拍走身上的雪,疑惑道:“叔叔会去哪里呢?”
“前两天认识了两户村民,帮人修了电视,别人就喊他去喝茶。”程航东满不在乎地说,“肯定是咱俩起晚了没吃的,所以就出去讨饭咯。”
“那咱们去找找吧……”单珠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逛了一遍程万军可能认识的人家,都没找到他,两人反而被村民塞了许多吃的。
单珠有点担心了,也无心回家,想了想说:“我们去找一下吧,这天气容易雪盲,也怕叔叔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