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啊。”程航东摇了摇脚,又疼得龇牙咧嘴,“但好像不能继续花刹了。我玩自由式轮滑的年头很长,太伤脚了。”
单珠垂着睫毛点了点头:“那,我替你完成这个梦想。”
程航东:“哈?”
“我才开始玩花刹,蹄子强健得很。”单珠极为真诚地说,“你好好修养,以后我会上大学生联赛拿奖,把奖杯也送给你。”
林韵听得“噗嗤”一声笑了,这小伙子居然把人的脚叫做“蹄子”。
程航东也从阴郁的情绪边缘被拉了回来。
他揉了揉单珠的膝盖,那里前几天才摔了,捏得对方一痛。
“你还是先通过技术部考核吧,我就勉勉强强收个新生冠军的礼物。”
一路上,三个人又聊了会儿保研和学校里的趣事,不再提令人不愉快的往事。
林韵把程航东和单珠放在了宜城的小吃街,自己先开着车回去了。
东哥指着对面的足球场和建筑说:“你看,这是我读过的中学。我那时候天天穿轮滑上学,同学们就在我旁边骑自行车。”
“我也穿轮滑上过学,在路修好了以后。”单珠扶着他的东哥说,“就是你留下的速滑鞋,好几次差点被别人抢去玩。”
程航东揉了揉他的头发:“知道我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要回宜城了吗?”
单珠摇了摇头。
东哥一跳一跳地往前走,指着一个摊位要去那边。
“因为我看过你的家乡,你还没有来过我的家乡。我妈邀请了你,我就想顺便带你逛逛我长大的地方。”
那个摊位是一辆小推车,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卖豆皮。
程航东一到那跟前就乐了,掏着单珠的口袋说:“快快快,请我吃豆皮。”
老人抬头时,目光在程航东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满是皱纹的脸上也露出一个笑:“是程航啊,你可好久没有来了。现在是在外面读大学了吗?”
“对对对,都快毕业了。”程航东爽朗地说,“五块钱五香,五块钱麻辣!”
单珠掏钱掏得开心,平常程航东总是抢着买单,少有这样肯让他花钱的时候。
提溜着十块钱的豆皮,程航东又指着前面那家糖葫芦,把人往灯火更亮的地方拖。
“我小的时候,每天放学会在豆皮叔叔这里买五毛的,一天麻辣、一天五香。”程航东边跳边说,“糖葫芦一块钱,很奢侈。只有周末才能吃上,我妈带我买。”
两人把小吃街逛了一大圈,花了六十多块钱,吃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
最后捧着一包热板栗坐在了中学足球场边上,单珠剥一颗,程航东就往嘴里甩一颗,聊着聊着心也热了。
“原来平原上的童年是这样的。”单珠看那些小孩,背着漂亮干净的书包,玩着崭新的篮球、足球,“还有这么多好吃的。”
“那你们呢?”程航东攀着他问,“你剥板栗怎么那么慢啊,把袋子给我!”
东哥抢回了袋子,开始给单珠剥。
“我们啊,一年有三个季节,都流着冻鼻涕,有一天没一天的上学,因为老师不一定在。”
“到了挖虫草的时候,学校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也跟着大人上山,在地上一爬就是一整天。”
“不过也有好玩的时候,我们在草地上撒盐,吸引两头牦牛打架,比谁抛的石子远,在冰湖上滑冰。”
程航东塞了一个板栗在他嘴里,瞧着人问:“那……很少有小孩能读高中、大学吧?”
“嗯……州里面本科升学率高些,我们县里面也就百分之三吧。”单珠嚼着说,“都是城里富裕人家的小孩,不用干活的。”
程航东说:“单增……”
“嗯。”
程航东揉着手里热腾腾的板栗:“你上次说,是为了我才考综合大学的。但你从来没有说过高中是怎么过来的,也没把我当初的日记给我。为什么?”
“阿哥,我后来觉得我说的不对,应该是为了自己。”单珠轻轻捉住程航东的手,把那点温度捧到面前,
“不能说,我为你付出了什么。因为都是我自愿的,你不需要为之感动。”
“日记啊……其实记了些我不愿你想起的事。既然你的大脑选择忘记,你如今也是不畏伤痛的,我就没有再提起了。”
程航东有些破碎的记忆,和荒诞的梦境。
虽然记不起来,但他那时候,是很失意、低落的。
当他连一个人都不像的时候,是单珠在身侧陪伴。
“谢谢你照顾我最黑暗的时光。”程航东靠在单珠肩上,“也谢谢你,陪我走出过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