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珠只好翻下马匹,靴底踏在草甸上溅起一片泥泞,大步朝帐篷走去。
“草原上比不得城市,夜里有雪原狼、猞猁、獾和獐等等动物,都可能光顾你们的帐篷。”
“暴雨有概率冲垮山上的海子,即使没有那种情况也可能大量积水。你看着这里现在是干的,一会儿它就有可能变成沼泽,也有可能变成河!”
“车现在还是能开动的,吴迎龙你不赶紧开走的话,待会儿再高的底盘也得陷在软草甸里。快把他们叫出来拉上去!”
单珠越走越近,女生听见后赶紧收罗了几下包,吴迎龙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他蹬着鞋子爬了出来,顾不上下雨了,急匆匆摁开车门锁。
可是jeep再宽敞,也最多只能挤得下七个人,严重超载。
程航东穿鞋的时候感到一阵头疼,反而落在了最后,便见单珠掀开帐篷,忽然把他抓了起来。
雨点落在头顶似乎很重,大片大片的雨滴连成线,这确实是一场暴雨。
“开车上公路啊!我们俩骑马!”
单珠话音未落,吴迎龙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踩了油门。只听轮子在泥里滚了半圈,这才朝前挪动起来。
程航东被单珠抓了出来,回头说:“鞋……我还有一只鞋!”
“雨停了再来找!”
单珠几乎是像喝醉那天一样,把程航东扛了起来,甩到马背上!
枣红色的马儿摇晃了一瞬,转而焦躁地喷了鼻息。
单珠扯了缰绳翻上马匹,又把程航东扶正,双手从背后环过,两人同乘一匹,挨身坐在了一起。
他冷着脸,嘴里发出一个类似于“qio”的音节,是驾马的声调,狠狠夹了一下马肚。
枣红马随着缰绳的牵引奔跑起来,颠簸间程航东觉得坐不稳当,只能紧紧靠着背后暖融融的胸膛。
他在马背上起伏,另一只鞋也被甩脱了,而且还踩不了马镫。
雨点噼里啪啦落在脸上,因为奔跑而砸得人生疼,程航东抬手挡了一下。
单珠解开宽大的藏袍,从背后拢过来,想把程航东罩进去,企图为他遮风挡雨。
程航东却在头疼的烦躁间用手抗拒着,那个姿态实在显得太过亲密。
暴雨越下越大,单珠拢不住手,反而被风吹散了藏袍。
衣袂飘飞在风中带来阻力,马匹载了两个人本来就跑得难,此刻更是慢了下来。
一道闪电爬过天穹,撕裂了夜色。
单珠忽然把缰绳全都握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手桎梏了程航东,咬着牙说:
“别挣了!你就这么喜欢被雨打吗?我说的话你是不是全都当做放屁?!”
程航东以为他是在说前几天那场仓促的告白,便理直气壮地抗拒道:
“前些日子我是不知道你的心思,才一再纵容你的举动。抱歉让你错觉我们很亲密了,不要再这样!”
“谁跟你说这个了。”单珠强硬地摁着程航东,贴在他耳边说,“你可以忘了我,没关系。但你不能连草原的危险也忘了,还把他们带到了这种地方露营!”
他们曾遇上雪融出来的溪流,遇上土拨鼠打空的草甸,还有群体狩猎的雪原狼。
单珠在漫长的陪护日子里,把草原上的危险一点一点同程航东讲,那都是祖辈积累来的智慧。
海子、天象、野兽、地貌。
可惜,程航东从未记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