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华灯初上。
结束了一天的课业，学生们似乎还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又奔赴了各大社团。
蓉城综合大学是一所包容、开放的学校，鼓励学生自我管理，支持发展兴趣爱好。
社团的项目五花八门，从运动到舞蹈，从诗社到外语角，百花齐放。
程航东提着trix刹车鞋，也就是他的“二老婆”，和单珠并行在校园路上。
他一边滑动手机上的购物软件，一边给学弟介绍道：
“现在我们社团里的轮滑项目分为三组，一是平花，二是刹车，三是速滑。你看看自己是喜欢花式过桩呢，还是喜欢漂移，或者速度？学长给你推荐适合的鞋。”
单珠眼里有些新奇的光，两个人的头越凑越近，他忽然伸出手指，点了一下东哥的屏幕，两双手也碰到了一起。
程航东笑着说：“你指的这双不是初学者穿的，它是老款hv，有点贵。”
单珠嘴角也勾起一个弧度，轻声说：“可是我看论坛上说，hv是全能鞋。那就能玩平花，也能刹车。学长，你不就是全能的吗？我想和你一样。”
程航东：“你不是说为了读大学，家里还卖了牛吗？hv一千多块……”
“卖了一头。”单珠把左手搭在程航东的肩上，掌心里握着自己的手机，“还剩四百九十九头。”
程航东：“……”——白替他担心了！
与此同时他又在想，当初在海子山救了他的那家人，家里只有九十多头牦牛。和五百头相差甚远，世上果然没那么巧的事。
单珠点亮自己的手机，也打开了某宝软件，翻着收藏夹说：“学长帮我选选刀架，还有轴承和轮子，我想自己买回来组装……”
他手臂很长，几乎是把程航东环着，胳膊拐到前面，让学长帮他挑。
程航东觉得肩头沉甸甸的，才几天而已，两人已然熟稔得像是兄弟，暗自又在想，少数民族果然自来熟。
一路走、一路挑。两个人勾肩搭背，不多时就到了广场。
坐在升旗台旁穿鞋的学弟学妹纷纷给程航东打招呼，吴迎龙正在在摆花桩，也瞥了两人一眼，随口喊了句“东哥”。
他们这边的人都是闲散的，还没组织排练轮舞，各练各的。
广场另一头却走来一支整整齐齐的队伍，带头的正是魏磊，手里抱着红旗，也直往升旗台去。
“无关人员退散，我们要练出旗了！”
国旗班某个男生尖声喊了一句，队伍刹时分散，撞到了来不及退开的轮滑社成员。
吴迎龙无可奈何，只能把花桩又一个个收起来，挪到了最边上没有路灯的角落里……
魏磊耀武扬威地望了程航东一眼，爬上升旗台睨视所有人。
他指挥队伍散得极开，叉腰喊道：“立正——向右看齐！”
程航东不和他一般见识，在阴影处给单珠挑好了鞋。
一个壮实的身影从明德楼的另一头穿过来，在明亮路灯的照耀下沉稳行走，好像还扛着什么棒子。
“卧槽？毛姥爷不会是带着金箍棒来了吧？”
吴迎龙下午就在群消息里看见了，程航东求助成功，毛鑫主席今天会来给他们站台。
轮滑社越发缩在最角落上，便见那个壮实的身影近了，而他手上拿着的类似金箍棒的东西，也逐渐显露出形状。
那是一支巨大的水毛笔，用于沾取清水，在地面上写字。
公园里常常看见一些老大爷就地练字，笔走如龙、挥斥方遒，毛鑫亦然有此等爱好。
只见古板的联合会主席毛鑫谁也没搭理，霸气侧漏地走到升旗台下。
魏磊正在那里指点江山，嗓子都要喊破了，丝毫没注意到下面有人盯上了他。
毛鑫卸下肩头粗壮的水毛笔，像拖把一样顿在地上。
他单手叉腰，洪亮地说：“魏队长，好大的官威啊！”
魏磊一时没听清这是谁的声音，还以为是轮滑社来找茬的。
他往后一摆手，就像对待程航东一样，随口粗粝地说道：
“轮滑社的滚一边去，红旗下的土地不是拿给你们玩的。没看到老子们正在练方阵吗？！”
“我竟然不知道红旗下的土地归魏队管了。”毛鑫开始往毛笔里面灌水，朗声说道，“魏磊，校园霸凌的该是你吧？！”
魏队陡然被喊了全名，气鼓鼓地跳转过来。
他的队员们还在练正步，正踢起了一条腿。
那一瞬间，程航东差点没笑出声。
魏磊看清毛鑫的那一刻，就像一只泄气的皮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比炫彩刀架还精彩。
毛鑫的水毛笔喝满了清水，他再次冷声说道：“魏队，你站得也太高了吧？”
魏磊忙不迭连滚带爬地翻了下来，就差没滑跪了，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说：“主席……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呢？”
毛鑫不吃他那一套，不再说话了。
联合会主席拖着水毛笔，慎重地以升旗台为中心，把广场一分为二，一步步画出条清晰的分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