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航东好说歹说,种种手段都用了。这小学弟还是油盐不进,反而胆子大了些,说起了别的。
“学长……从那以后,你是不是再也没有走过318了?”
程航东想起放在宿舍里吃灰的速滑鞋,他确实没有勇气再穿了,便问道:“你是我当时的粉丝吗?很抱歉让大家失望了。”
单珠:“不是。”
“那你老问这个做什么?”程航东觉得胃里一阵翻滚,踉跄着站起身,准备去吐一下。
单珠赶来扶他,被一掌推开了,便兀自坐了回去。
程航东感到天旋地转,脑子里不太清醒,好像那一年背着氧气包上高原。
川藏线真美,浩瀚的星穹和与银河清晰可见。即使在夏季,远方的雪山也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圣洁而神秘。
他在黄昏时分急着下山,踩上一片暗冰,从弯道飞了出去。
那一刻,恐惧包裹着心脏,紧接着脑袋磕在岩石上,连带几个翻滚,便什么也记不清了。
据说人在头颅受伤的时候会触发应激反应,自动过滤掉一些痛苦的回忆。
程航东现在记得的,就是他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拖行在板车上。
板车的前面拉着一匹马儿,而头已经包扎好了。
无边的草皮在轮子下不断掠过,八月的海子山间开遍格桑花。
“阿哥,你醒了呀?”
少年一手拿着马鞭,另一只手挂着程航东的速滑鞋。
马蹄哒哒,他得不到回答,便唱起了一支听不懂的山歌。
在悠扬的歌声中,程航东感到疼痛稍缓,被拉到了一片民居。
少年和家人无偿地照顾他,直到他身体恢复,搭乘进城的车辆找到通讯工具,才离开了那个地方。
程航东的包可能落在山间了,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可以赠予对方。
他把当时的速滑鞋给那少年穿,脚的大小刚好合适,便就送出了这件小礼物。
语言有些障碍,程航东不懂当地土话。少年只知道零星的汉语,他们的交流很简单,却足以鼓励对方。
程航东没有放弃轮滑,只是不再穿速滑。而那少年初中刚刚毕业,也承诺不会放弃学业,重新踏上了求学生涯。
此时此刻,扶在厕所里呕吐的程航东,眼前不断闪现出川藏线一路的光影。
尘封的过去仿佛被酒精打开的魔盒,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昔日那个少年又黑又瘦的面庞,和如今高挑漂亮的学弟单珠重合起来。
是他?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程航东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明明是一个放牧的少年,连高中都差点没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