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都生病，没辙，寇父忍着肉疼，剪开裤衩子上的线，拿出备用金。
花了钱，瞧了病，他在土院子里当着寇母的面，把霍嫣骂了个狗血淋头，骂的时候没忘捎带上寇母。
寇父给寇母治好了病，寇母也难以再像从前一样对他生出感激涕零的心，不过，她眼里那点怨恨消失得快看不见了。
多年根深蒂固的观念，再加上考虑到现实，她离开寇父，难以在社会上生存、立足，所以她离不了他。
除了任劳任怨继续伺候他，她看不见其他出路。
寇母跟他商量：“咱们出来有些日子了，家里人等着我们回去办年货、过年，要不，我们先回去？再过两三天，就过年了，寇嫣还不回来，难不成我们继续等在这里过年？”
寇父跟霍嫣杠上了，冷着脸说：“爱军读高中要钱，上大学也要钱，一连好几年，还要生活费。上完大学出来，找好单位不托关系？谈对象结婚不要房子、不要彩礼？
现在不问寇嫣要出来，过一两年她结婚了，跟前几个死丫头一样，一心顾着男人孩子，我们问谁要去？难道要我们两个老家伙，一把年纪累死累活供爱军读书？”
寇母一想到寇爱军，一片慈母心软成水，顺口就背稿子似的念叨：
“说的也是，爱军是寇嫣的弟弟，就该她管他读书娶媳妇，当姐姐的女娃子都是这样过来的。这个死丫头，现在就不服管教了，放着亲弟弟不管，自己跑去念书，她咋这么自私冷血呢？还考大学？一个女娃子考大学有啥用？她也不照照镜子，看她配不……”
说到这儿，她突兀地顿住了。
霍嫣骂她的那些话，又在她脑子里蠢蠢欲动。
大家都站起来了，就你跪着，你还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跪着！
你继续跪着吧你，只是你休想强迫我跟你一样跪舔男人，给你、给爸、给寇爱军当一辈子奴隶！
寇母双手攥成拳头，微微发抖。
寇父见她不接着骂霍嫣了，心里梗着什么似的，他接过她的话骂起来：
“丧良心的毛丫头片子，别说亲弟弟，现在连亲爹妈都不管了。她生下来的时候，就该掐死她，就不该让四丫头抱走她！四丫头那个死女娃子，从小就爱多管闲事……”
寇母默默地端起瓷盆，去厨房做饭。
寇父跟在她屁股后头，他骂人当然要有人听，唱独角戏多没意思。
寇母午饭做了多久，他就骂多久，嘴巴就没停过，蹲在锅灶边上烤火，却一次没伸手加一把柴火。
寇母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越发为自己这辈子不值。
到了大年三十，霍嫣还是没回来，寇父寇母舍不得花钱买菜，一直等着霍嫣拎着肉和精细粮食回来伺候他们二老呢。
他们想过问人借钱，记在霍嫣的账上。
但村子里的人看透了他们，村子外的人压根不认识他们，谁也不肯借给他们一毛钱。
结果，这个年，他们就吃了两碗咸菜和青菜混合做的饺子。
连一颗鸡蛋都没！
就连青菜，还是寇母厚脸皮偷偷从邻居家的菜园子里薅的。
除夕吃什么，对来年的运气很重要。
寇父觉得霍嫣坏了他一年的运气，气得差点把房子给点了。
直到初五，两人厂里都要开工了，实在不得不走，夫妻俩才丧兮兮地坐上回家的火车。
这一趟，他们一毛钱没从霍嫣身上薅到，反而贴进去不少钱，还各自病了一场，遭了一场罪。
“晦气！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