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母心窝子冷得直哆嗦：“大夫说了，再不交钱，就要停我的药。”
寇父冷笑：“他敢！大夫是治病救人的，他停你的药，就是杀人！”
病人们目瞪口呆。
这奇葩三观！
天底下谁不知道瞧病吃药是要花钱的？他怎么就这么敢说呢？
人人如他一般耍赖，大夫进货找谁要钱去？这卫生所还开不开了？
平时寇父当然不敢怼医院，对吃皇粮的人，他巴结还来不及，更别说得罪了。
今天他是被这群“刁民”气糊涂了脑子，这里又是乡下一个小小的卫生所，他不过想找个出气筒罢了。
而且，他是真心不想交这笔钱，大夫要闹，那就去找霍嫣闹去，反正他是不会出钱的。
寇母又饿又恨，浑身发抖。
霍嫣的话又浮现在耳畔，不停地给她洗脑。
“出气筒”大夫嘿了一声，转头就把针头从寇父手背上拔下来：“说我杀人，我还就杀了！你们夫妻俩都给我滚出去！我还不治了！”
寇父这才后悔说溜了嘴，捅了娄子：“我，我给了钱的，这瓶吊针你得让我打完！”
“你媳妇儿瞧病的钱还没付呢，这半瓶药水的钱，就垫你媳妇儿的药钱——剩下的账我也不要了，你们赶紧走！”
一群人哄笑。
大夫看着文弱，但个子高大，力气也不小，连推带攘，就把寇父寇母赶出了卫生所，连着铺盖卷一起扔出去。
寇父气坏了：“你这黑心大夫，哪有把病人朝外赶的道理？”
大夫黑着脸说：“不是说我杀人？我这儿杀人呢，还不走？等我拿刀砍你？”
寇父色厉内荏：“我要去告你！”
“尽管去！拼着被批一顿，我也不治你们，我这庙小，治不起你这大佛！”
卫生所的门，嘭一声关上。
寇父、寇母懵了，面面相觑。
两人站在寒风里，瑟缩着脖子，像暴风雨天气里的鹌鹑。
“死婆娘，都怪你，长舌妇，啥都当着人前说！”寇父骂道。
他扬起手，本想抽寇母一巴掌，但看到她脑袋上的纱布，担心一巴掌把她抽死了。
他再混账也明白，打死媳妇儿的名声传出去不好听，再说，也没到打死媳妇儿的地步。
寇母迎风流泪，大夫没做绝，让她带走了一小包药，她将药塞在新棉裤的兜里，一步一个深脚印地朝雪地里走。
她莫名地想霍嫣了。
哪怕她骂她也好，至少她晕倒快死的时候，是霍嫣送她来卫生所，而这个自私自利的男人自始至终没有关心过她。
寇父跟在她身后，将铺盖裹在自己身上，像素日那般骂骂咧咧：
“钱钱钱，你就是钻到钱眼里去了！跟寇嫣那个死丫头片子一样，抠死了门！我们到这儿来，到她工作的地方来，她就该管我们吃喝拉撒，管我们瞧病，钱不该她付？你催什么催？不能等她回来？催命鬼！跟我横啥横，见到寇嫣你就怂得跟刺猬一样……”
寇母脸上的眼泪流得更快了，北风一吹，结成一层薄薄的冰，把她怨恨的表情冻住了。
寇父寇母盼星星盼月亮，盼着霍嫣回来“管我们吃喝拉撒，管我们瞧病”，却迟迟没有等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