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个殷丰,与那晚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说来惭愧,贫道久居深山,对这天下大势知之甚少,不怕两位笑话,便是这朝廷圣人为谁,我亦不知。”
他这话落到殷书夫妇耳中,只当是谦虚之言。
许是殷丰将话头挑开,原本默默无言的殷书,脸色一正,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道长难道真不是那黄天道之人?”
“贫道确系一云游散修,对这黄天道也只是略有耳闻罢了,至于以符法救人,乃是家师所传。”
“敢问道长师尊名讳。”殷书似有不信,追问道。
“家师俗家张姓,名百忍,同样是一无名散修。”
秦役回答的干脆,神色坦荡不似作假。
他这一身所学,全都是张百忍传授,两人虽有交易,但是唤其一声师父,倒也不为过。
“原来如此,在下先前对道长多有误会,临阵而逃,真是惭愧。”
殷书满脸愧色,驻足对着秦役抱拳施礼。
“无妨无妨,殷兄拖家带口,若是换做贫道,也当如此。”
秦役眼角动了动,似笑非笑的看了殷书一眼:“如贫道所料不差,想来殷兄也是有本事在身之人,说来不怕殷兄见笑,贫道常年呆在山中苦修,对这修炼一道,所知的也极为浅薄,不知殷兄可否赐教一二?”
对于这个问题,秦役很早就想知道了。
张百忍曾言他如今有十都的境界,显然这修炼一说,也是有等级划分的。
却不知道在这方世界之中,自己这十都的境界,又属于是哪一种呢?
地煞术虽强,但秦役还是不敢太过大意,要知道能让张百忍称呼道友之人,也失落在这方世界之中,如此看来,这世界一定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若不是不平之事太多,秦役又有些愤青的话,埋起头来做鸵鸟,悄悄的收割那些穿越者的龙虎之相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他这话一出,殷丰也来了兴致。
小时候他没少见到其父练武,也曾听其提过一些,但每每想要深究,殷书却总是闭口不谈,说什么时候未到之类的话。
殷书干咳一声,也没有什么隐瞒。
“所谓修炼,其实只有两类,一是修内,二是修外!修内之人,多是那些道门中人,当然,那些门阀之中,一样会竭力培养一些修内子弟,这一类人被称之为‘炼气士’,不过这炼气士极重天赋,至于境界嘛殷某着实不知,只是从他人口中得知,此等之人,呼风唤雨,驱神策鬼,手段莫测。”
“另外一类乃是修外,唤作炼体士,说白了就是武者,北地未丧之前,这种武者大都出身门阀,但随着北人南迁,诸多藏书流散民间,其中不乏有炼体的功法,我等寒门子弟,依样画葫芦,倒也出了几个惊才绝艳的武者。”
说到这里,殷书神情有些感慨,似在回忆,顿了顿,又接着往下说。
“炼体共分七大境界,分别是炼肉,炼骨,炼脏,易血,宗师,大宗师,再往后就是传说中的武圣了”
“其中炼肉,炼骨,炼脏的被称之为后天武人,修炼到脏腑的后天武人,气息悠长,一身铜皮铁骨,几乎能力敌百人,行走疾如奔马,跳跃灵动如飞鸟!若能再进一步,成就那易血境的话,那就是先天武人了,这种强者,可谓是脱胎换骨,血如贡浆,髓如凝霜,体内血气就如一轮大日,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就算是那炼气士见了,也要让上三分,而宗师和大宗师,还有那武圣,对于殷某来说,那太过虚无缥缈,本朝也就出了个谢侯爷,成就那武圣之境。”
说到最后,殷书有些惭愧,竟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道长也看出来,殷某确实有点武技,说好听点是一名后天武人,可讲白了也就是到了炼骨境,这功法还是当年我爹留下的,粗略的很,现在只要有个好体魄,又愿意做门阀私兵的,其实都能接触的到后天武人的功法。”
殷丰目光灼灼,满脸的兴奋之色:“阿爷还参过军啊!怎么没听阿爹提起!”
但回应他的却是其父的瞪视,崔氏也轻轻拍了拍他的小手,示意其不要多言。
对此,秦役只是洒然一笑,脑中却是飞速的转动起来。
他这一身神通全都是来自地煞术,若是抛开此术不谈,纵然有两柄神兵在手,最多也就是对付几个毛贼罢了,要是像今天那样,面对十个训练有素的甲士,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了。
“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的了解了解这方世界的修炼之法!”
秦役这般想着,嘴上却是打起了哈哈:“原来如此,按照殷兄所说,刚才那十骑岂不都是后天武人,这台州府城还真不简单。”
闻听此言,殷书却面有不屑之色,冷哼一声:“乱世来临,门阀不会对私兵吝啬的,只要忠心卖命,功法算什么,银子女人也是大把的!”
这话一出口,殷书就觉不对,深吸一口气后,脸上有些悻悻:“北地沦丧,无数高门大族南逃,就连慜帝都死在了乱军之中,若无南方世族支持,当今圣人这一系能否执掌这半壁江山也未可知,先帝登基之后,虽励精图治,但也始终难以避免的对南方世族妥协,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今日这般局面。”
他这一番话,却是让其妻崔氏,闻之有悲,眼眸微红。
并非所有世族都携家南逃,也有一部分人留了下来,转而效力胡人,她所在的崔氏,便是如此。
这些胡人时常与晋人打交道,多多少少也知道,想要真正统治这北地,必然是要依仗这些残留的晋人,如此,一开始这崔家不仅没有受到波及,反而是兼并了不少土地。
可拿下了北地之后,九胡之盟瞬间瓦解,立时就陷入了内斗之中。
崔家因为一些隐晦之事遭胡人猜忌,为求自保,献妻送女不说,就连积攒百年的财富也被掳掠一空。
树倒猢狲散,崔氏若不是偶遇殷书,其下场之凄惨,不敢想象。
秦役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尴尬一笑,也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