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充足休息了一宿的江在源依依不舍地与张阿大一家人辞行,并许诺定回来看看才能抽身。他与张阿大询问了中都城大致的方向,继续赶路。
江在源行走在林间,迟迟没有回过神来,不是因为昨夜酗酒过量,而是张阿大后来酒醉的话语:
大翎一代新帝——李潇燃!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青衣铁相——江再渊!
兄长江再渊,字辞岁;胞弟江在源,拟字致新。
江在源当时如遭雷击,表情极其精彩。
爹,真不带您这么坑儿子的,只知道兄长朝中为官,哪知道他竟然是青衣铁相!难怪每次提及青衣铁相,一向严肃的父亲总是那么神采飞扬。
我们家家风竟如此……含蓄。
当时张阿大已经醉了,他说到江再渊的时候自己也是一愣,感觉哪里不对劲,还好他不识字,最终还是趴着桌子沉沉睡去,被芦花嫂扛回了房间。
江在源背着书箱,书箱上挂着箭袋和包袱,肩挎白石拓木弓,行走如风。
这白石拓木弓是张阿大弟弟的机缘之物,张阿大的弟弟在敢乐沟同辈人中排行第九,所以叫张九。其比哥哥张阿大还要高大魁梧,一身神力,可拉三十石弓。这张弓曾陪着张九屡获战功,此弓杀伤力太强,他执之杀敌无数,甚至能伤三境武夫,更别说修士了,因此被武伦的军中修士小队盯上,借一次伏击,以阵亡三人的代价把张九永远留在了战场,乱军中只留下这一张大弓。最后大翎胜利了,这张大弓也被找了回来,张阿大解甲归田后,把它摆在了家中显眼处,时常擦拭,以悼念弟弟。
这张弓沟里无人能拉得开,张阿大与江在源一见如故,知江在源和张九同是顶级的控弦之士,也知他一路东向寻亲,手上没有趁手的防身之物,更何况,张阿大只是为人直爽,但不是蠢人,江在源赠红角狍的那点小心思,他能看不出来?所谓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张阿大觉得把这拓木弓赠与江在源不会埋没了它。他也知道,只能以这个理由,江在源才会收下,这是英雄惜英雄。
江在源感受着肩上的白石拓木弓,摸摸背上装满干粮和些许银钱的包袱,在这微凉的秋季,心中温暖如春。
江在源正出神地走着,前方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他心中一凛,掩藏住身形。三境武夫的神识展开,他感受到了几股野兽的气息。
原来是野兽啊,江在源放下心来。他寻着血腥气往前走,看见了几只食腐犬在啃食着什么。
当江在源现身后,那几只畜生才发现了他,停下啃食动作,对着他低沉嘶吼,满嘴利齿带着碎肉,滴着鲜血,眼中凶光毕露。它们在警告江在源,宣誓自己对食物的主权。
只见食腐犬围住的,竟是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虫,一动不动,应该是活不成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江在源哀叹一声,昨晚才刚和张虎解释虎乃丛林之王,没想到这丛林之王落入这番田地。
厌恶地看着那几只食腐畜生,江在源通穴境武夫的气场一收一放,那几只畜生感受到敌人的强大,两腿战战,低头呜咽了几声,夹起尾巴掉头就跑。
驱走食腐犬后,江在源来到了那只大虫跟前。
检查了一下大虫的尸体,它的脑壳似乎被利器整齐切开,身上还少了几个重要器官。
江在源恍然,原来不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而是人为所致。
他一拳轰开身旁的草地,草草把大虫尸体埋了,心中感慨,都说苛政猛于虎也,更有甚者,其实还是人啊。
走了约莫一日路程,翻过眼前的山头,就能看见官道了,顺着官道走,沿着大城小镇,很快就能去往中都城,见到多年未见的兄长。
青衣铁相?呵呵!我保证不生气。
原本打算在敢乐山边缘把小兔子送走,但是那琨兔一直沉睡不醒,江在源就放弃了念头。可想想越是接近人族居住的地方,小兔子处境越危险,心中矛盾不已。
又是夜幕降临,江在源总算攀上了山头,刚刚呼吸了一口山顶清新空气,感受身上充沛的真气,还来不及感慨,凭借多年的狩猎经验和三境武夫的敏锐观感,他发觉了非同寻常的异样,赶紧屏住呼吸,匍匐于地。
那是即将等待猎物入网的静谧。
太安静了,山头下,面向官道的一边,完全没有一丝虫鸣鸟叫,周边显然埋伏了狩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