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阳已上三竿。
今日雨华节,喻示着春雨细绵绵,
此时节正适俊彦佳人们采青踏水。
繁华喧嚣的十里洛道上车水马龙,
街道两旁是凌晨时分就已从乡下赶着驴车,拉着果蔬食材进城的菜农们,
是远道而来带着各地特产的商贩们,是摆放着粮食准备出售的农民们,
是从洛郡港入泊停卸的鱼获,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城内酒肆饭馆,府院采买,城郡民众们正在挑选所需,并与价还,每个人都在为生计奔波着,这样的市井常色是洛郡的真实写照,构筑成一幅盛世太平的洛城盛舆图。
一匹体格健硕,浑身油黑发亮的高头骏马奔腾而来,马上骑着一男一女,女娇柔清美方及豆蔻,男挺拔英姿玉冠丝袍。临街区时,男子紧勒马绳,骏马跃立嘶鸣,逐渐由跑变行,前头女孩满脸羞红,玉帕遮面,直至行到城门,男子纵马扬鞭扬长而去。
行至午后策马至田间,农夫锄禾弄田,
农妇喂家禽务桑农,河边有扁舟二三,
牧童骑牛背,吹笛杨音飘田野
洛云下马牵绳,向着牧童问道酒家何处,
牧童向不远处村落处指去,
二人行至村寨酒家,点酒用食,
酒足饭饱后,二人至河边,
一起泛舟游玩,
直到黄昏将至才念念不舍的打道回府。
将夏孜雅送回夏府,洛云也回了侯府。
一天的玩耍,再加上之前数日缺眠少食,洛云用过晚膳,洗漱之后疲乏之意渐涌,早早的就回卧室休息了。
此时的国都,永明宫之中灯火辉煌,勤政殿内,国主南宫锐翔,正端坐在龙椅上,观阅着今日下午,廷尉府自洛郡八百里加急,传递而回的,武宁侯府世子加冠的,细载密奏。
当他看到后半段三军大都督,左右武卫大将军,兵部尚书在开席之前联袂而至,却是眉头紧锁,哪怕他知道这几位都是不请自来,但武宁侯在军中的影响力还是大大超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看来之前的计划风险很大,目前看来为保守起见,只能军侯死社稷了。
南宫锐翔深知目前武宁侯并没有任何把柄可以让他抓,只要武宁侯还在朝堂,他就动不得,任何栽赃诬陷的手段在没有任何根据的情况下,完全经不起追查这些手段也使不得。
从他的本心而言,他并不想对这位对南明国如擎天支柱,功勋盖世,且又没有任何反意,至少从武宁侯目前竭力避嫌的举动来看,看不出有丝毫反意,对这样的功臣使下三滥的手段,有违他的初心。
可他南宫锐翔毕竟是国主,这样的军国柱石挡住了他的施政之路,有武宁侯在,自己无法放开手脚,就如芒刺在背,成天夜不能寐,现在不是武宁侯想不想反,而是只要他想反,自己这位年轻国主就如粘板上的鱼肉般,无任何反抗之力,只能任其鱼肉。
思考良久南宫锐翔长叹了口气,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眼神不再有犹豫之色,开口大声说道:“来人,帮朕传唤,监察院都护使左光彦,兰台大学士李在明,羽林卫大将军林崇明,中书门下平章事严平介,都政阁大夫兰律昊,太傅张伯延,枢密院枢密使刘玉轩,光禄大夫兼司空夏维南到勤政殿参事。”
宫门外传唤知事太监大声喊道:“陛下口谕传监察院都护使左光彦,兰台大学士李在明,羽林卫大将军林崇明,中书门下平章事严平介,都政阁大夫兰律昊,太傅张伯延,枢密院枢密使刘玉轩,光禄大夫兼司空夏维南到永明宫勤政殿参事”
谁也不知道,一场国主南宫锐翔针对武宁侯的政治风暴正在国都悄然酝酿之中。
一日后,武宁侯抵达国都。
两日后,武宁侯入朝觐见,并参与早朝,当面谢过国主恩赐,并以年岁渐老,不堪国事军务为名,再三请辞军务,恩赐告老归乡。
然国主却是以武宁侯年岁尚不及花甲,且身负先国主辅国重托,如若武宁侯执意辞军,则南明军务无可总揽之人,届时南明四军不稳,国体亦将不稳,武宁侯可对得起先国主重托,此类重责云云,几次三番皆是不允,且令武宁侯无有借口再次请辞。
回到国都侯府之中的武宁侯深知此次自己怕是难以两全了,然而他却早已做出了选择,自己是戎马一生刀山火海之中闯过来的,生是人杰,死亦是鬼雄,且死亦当堂堂正正的死,只是心中终究还有放不下,他拿起纸笔思考了良久,最终是修书一封,落笔是洛云,此封书信已是作绝笔。
将书信递与府中信使并交待如若哪天自己身死便立即将此书信送回洛郡武宁侯府,交待完这些他便回府闭门不出,静候国主处置。
五日后永明宫传武宁侯入朝。
朝中议事内容是南疆异动,敕封异性王的西南永宁王,率八万南疆军出封地,对南明国的问询不仅尽皆没有回复,
甚至连派去问询的官员都没有回朝,看样子是凶多吉少了,昨日廷尉回传永宁王甚至将南疆的铜悠洲刺史刘山宜,宁宇洲刺史古乐明,奇萝洲刺史曹桦,三位封疆大吏一同斩杀,并将其人头悬挂于苗都城的城墙上,虽未传檄谋反,但已经实质反了。
国主南宫锐翔向重臣问道:“朕登基不过两年多,对永宁王,虽知其人,但对其人与南疆之事,尚不是很清楚,哪位卿家对南疆与永宁王,这方面比较熟悉的介绍与朕,也介绍给诸位爱卿听,也将我朝之前对南疆的国策,与应对方略讲与诸位听,越详细越好,然后诸位集思广益,寻解决方法。”
朝臣们将目光投向武宁侯,尽管武宁侯感觉此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他还是义不容辞的站了出来,对着国主行礼之后,说道:“启禀陛下,自我南明立国之初,南疆便已归顺我朝。
南疆民风彪悍,生性好战,且地处丘陵山区,无法种植过多粮食,所以在无法养活境内之人的情况下,则南疆必反,这个间隔时间长则十几年,短则五六年。
老国主临朝时,一开始为其输送粮食,想要以此法一劳永逸,不曾想,南疆人口增加之后,反而更加尾大不掉,竟起三十万大军伐我南明。
当时北境三国未灭,同一时间北境烽烟起,一南一北南北夹击,腹背受敌,我南明岌岌可危陷于南北无法兼顾的情况下,两者相害取其一,老国主为国都计,果断命老臣放弃北境防线,先剿灭南疆叛乱。
所幸,当时老臣正准备回师南疆之时,北境三国联军见老臣欲回师,竟在没有协调的情况下,分别来追老臣,后被老臣一战斩首二十万众。
随后老臣又马不停蹄,赶到已被南疆大军包围的乐安城,与当时的乐安成主将,现在的南泰军大都督镇江侯秦律江,两军内外夹击,一举斩首十八万众,方解了这南疆之祸。
后来为永绝南疆后患,我朝对南疆用兵不断,老臣挂帅在南疆负责统理军务,整整五年,首次对南疆发起全方位攻击,直至其军尽灭,方才接受其称臣,封其首领为永宁王,尽管朝廷屡次平叛封赏,但其不臣之心却是永不会绝,因此老臣认为此次南疆之祸老臣率军前往最为合适,还请陛下允准。”
国主闻言,并没有立刻答复,而是看向众朝臣,中书门下平章事严平介站立而出,言道:“武宁侯所言不差,当朝无人比武宁侯更加熟悉南疆战事,臣请陛下允准武宁侯挂帅出征南疆。”
接着众臣齐言道:“臣附议。”
国主见朝堂之上尽皆推举武宁侯,稍微犹豫了片刻说道:“朕本来不忍心,再让武宁侯亲自受那南疆蚊虫瘴气之苦,欲差遣别的将军去即可,不过既然诸位卿家都如此认为,此次出征便有劳武宁侯了。”
武宁侯行跪拜礼,虎目正视着这位年轻君主语重心长的言道:“陛下此言差矣,老臣食君之禄,岂有怕苦怕劳累之理,老臣以为对于从军为将帅者而言,最好的归宿便是战死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