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是来赔罪讨活命呢。所以思翊不好、也不敢细致的测度、浏览这‘石厅’的全景。不过在进、出、放、堆的过程中,他还是把扫眼可见的一些情况给记下了。
这洞厅的面积大约有十余平;它和左侧石壁并不相连接,在同石壁还隔着近半米处,就突然往下一栽的陷了下去。那‘石崖子’之下,还有微微淙淙之音会传出,猜想那里就是往前面水井里注水的渎道了。
这洞厅只有一个前门。但它的后壁却左右的各有一个深入山体内的、洞体一样的缝隙。
右侧的那道裂隙,借着天光就可看到它的底壁,应该深不过四五米;但左侧这个就显得深邃了。里面不仅黑洞洞的仿佛无边,且还时不时的会从裂隙里冒出一缕又一缕的白雾……。
夜幕四合,小路之上也再没有了人们频繁走动的声音。虽然是在洞门前坐着,但思翊却渐渐感到身后的浸凉。只是他没有选择,只能燃了带出来的蜡烛,再返身钻进洞厅内去。
这次踏入洞厅,他不仅觉得这里的温度又降低了不少,还再听不到洞外的,那沱江水的奔流动声。
他耳边所有的,是那犹自还在吹涌着白雾的暗洞,正飘悠悠的传出一种,奇怪如天籁的风响。
思翊知道害怕是无用的,这根本救不了他的命。
而现在时间已到,所以他一边说着告罪的软话,一边弓着身子的把一半的蜡烛…是三十六支呢。且从洞门左侧开始的,逐一地沿着石室的石壁、那个渎道石崖的边缘。是一一有序、且有定距的立住并立即的点燃了。
回到这一合财帛的堆积处。思翊盘腿坐下。他一面开始低声诵念着《往生咒》,一面迅速伸长了手的,在尽可能远离自己身前的远处,搭起了三座纸钱塔来。
次第的点上火,还等纸钱塔都燃烧的颇旺了,就继续往上添加箔纸作成的金银元宝;然后又是纸钱、线香。
等纸钱堆有所消耗塌缩,就又扭身去搬抬了金山、银山、金童、玉女过来,还是有序的添加在火堆之上。
这家伙已顾不得浑身被烤得如烧猪一样的滚烫,也顾不得薇儿已被这烟尘和热气弄得跑出洞外。
他只可劲儿地添加着可燃之物,也可劲儿地诵唱《往生咒》、并九回的作一次回向。
说来也好笑,这回向的词竟是:‘曾思翊诚心持颂《往生咒》,这念力及功德全部回向给这位知客谢居士。’
(一个本是被他打杀的螃蟹,他现在却称之为知客居士还是诚心的供奉…。这真是……。)
《往生咒》可以不断,只这一挑的‘财帛’终究不禁火焰的吞噬。
在再无物件可再添加的境地下,在烟尘翻飞的环境里。任凭火热炙烤、任凭扬灰落在他的肩背和头发之上。思翊终于拽出了手持,端正了坐像的,静心地转动了念珠,继续字正腔圆的轻声颂诵着《往生咒》。
时间在烛光里缓缓滑流,在续了一回十八支、又由十八变为九支的蜡烛后。薇儿跑进来依身提示他,该要诵念《地藏经》了。
思翊就从薄布包里掏出那十个大本本来。且就着已收缩的、燃到他身周的这九只蜡烛的光亮,开始全程一调的、逐本的诵念了起来。
当然,在之后换本本的间隙,思翊还续了两回,每回三支蜡烛在身侧的作照明用。他也逐一的将十个本子都翻念完毕。
就在他要再次重唱《往生咒》时。薇儿已从洞外进来,告诉他作个稽首就可以离开了。
思翊略有些惊诧。实则是他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少。
不过他还是依着薇儿所说的,且起身屈体的打了个稽首,再又拱手的拜了三拜,就退身的同着薇儿一齐出到了洞外。
几步跨到了小路上,思翊就抬头去看那江流之上的、星辰稀落的墨蓝天空。
薇儿一窜而上的搭在他的胸前:‘哥哥还不快走?’
他忙用左手圈托住她,也不应答的且埋头就沿着小路匆匆往上游走。
去得远了。他才慢下了步伐,且放了手持往衣袋中,然后再双手皆到的环拥上了薇儿。他怕自己的一个趔趄,就会摔飞了她出去呢。
不料薇儿并不理他的细心。反而立即笑话起他来:‘先前哥哥好傻气呦。只知道低眉垂目的、唧唧咕咕地念那劳什子经文。竟全不知道那红背大蟹已经熄灭了怨气,也已进入了那去往幽冥的路。
想来,若不是我进去告诉,哥哥是不是还要继续的坐下去,然后还咣当、咣当的念呢……?’
思翊想了一下也觉得好笑,所以就笑了起来。还问:“薇儿,我念那经文时,是不是也显得有点点的、宝像庄严的味道?”
‘宝像看不出来,宝气的味道倒是真的有……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