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在地上又躺了半个小时。缓过来的思翊益发觉得那湿冷的不好。他挣扎着的爬起再抱了薇儿:“这样的湿冷容易生病。所以我们都得去洗个热水澡。”
他见薇儿看着屋里的物件呢。也知道她是极爱素净、整齐的。
只是他感到身上的酸乏,因而就求了一句:“薇儿。我这一身可是酸胀、束紧的难受,也很觉得是脱了力的。所以明天再收拾好不好?”
‘行吧。只是这就必须开着电灯了。也免得进来出去的碰着。’
才死里逃生的喜悦自然掩盖了要节约的想法。思翊就往门柱上去拉了那拉线开关。
踩着尿泡灯的光影进厨房去拔炉门盖,两个就守着这一大镔铁锅的水等它烧好呢。
闲来无事,思翊自然又想起了先前的那事。于是不禁的说:“去诵经超度么,应该是佛经的《往生咒》了。这个我在笔记里粗粗看过。篇幅不长,应该很快就能背熟。只是那一合的财帛指的是些什么?又该要多少钱才能换来……?”
‘这不是北方的说法,所以我不知道呢。那云师傅是本地人应该知道,何必不去问问他?我想,在得了实数之后。哥哥应该去告诉外婆一声。毕竟能蚀财准灾是难求得来的,想来外婆和舅公都会支持呢。哦。哥哥明儿可不是要去学校上学了的么?’
会立即死去的威胁解除了。薇儿竟有些憧憬的意思,还替小翊想起了上学的事。
“学校是得走一趟。不过不是去上学,而是去续请几天的假。这样才有时间找云师傅问事、还得寻人借钱呢。随后还得去置办那一合的财帛呐……。”
两个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那水也就烧开了。
换了耦煤再闭了风门。思翊分几次的用塑料桶把热水转移进大木盆里。然后胡乱的摔了那汗湿的衣服往竹篮,就坐进水中的享受起来。
薇儿见他惬意的样子也不甘落后。
不过她却不禁浸泡。没有几分钟她就跳出来,且跑到后院去摇头晃身子的甩掉毛发上的水,再回来坐下的守着思翊。
思翊也洗好了要起来呢。只不料就在低头俯身的那一下,他突兀的又喷了一口鲜血出来。他不禁皱眉:“这是做什么?我已经觉得身上舒缓了许多的啊?”
薇儿搭上他的膀子:‘应该是先前云山和云紫去阻拦了那位一下,所以被他的威势所震伤了呢。你们同命一体,他所受的,自然也会在哥哥身上体现出来。这可不就没有感觉,也会吐血的了么?
不过他们也勉强能归到魂灵这一类,只要不任意妄为的再动作,应该不要几天就能好过来呢。所以哥哥不用担心的。’
“不是说他们只管搬运物件而怯于争斗之类的事么?今儿怎么这样的胆大了?”
‘那云紫姑娘过来之后,也不知怎么就这么护着你。我也吐血了呢,不就是她受伤显化在我身上的?’
“嗨,说来说去还是我带累了你们。” 思翊遗憾了一句
‘我们是一体的,必然要共进退的。哦,哥哥再漱漱口,也就该睡了吖。’
九点钟醒来,思翊就往学校去找班主任续假。没想到他那蹩脚的借口都还没有说完呢,这老人家便恩准了。他还怜悯地拍着思翊的肩:“办完事了,就好好儿的回到这里来上课。老师、还有同学们都等着你……。”
思翊从办公室退出来,却被课间休息的同学所截获。
这一说之下才知道,之所以续假不用多费口舌,是为着思翊摔了‘洞神’的事已在学校传遍。大家都认定他会死去。起码是要大病一场的才对……。
对于这评论思翊只能是苦笑摇头。当然,面对这半个神汉和这未来的丧堂鼓艺人。他自然就问起了一合之数的财帛的含义。
半个神汉瞪着眼睛摇头。倒是这位会哼‘渭阳鼓子曲’的家伙在迟疑了一回之后,才说:“具体我也是不知道。但听说是要装得满满的一担箩筐的东西才能够数呢。”
而从他身上打听云师傅的去处最便宜,所以思翊也就不再和他绕弯。
这位一笑:“赶巧了。今早上就有人到我家来报讯呢,说是要请我老爹晚上去帮忙呢。恰好我听见我老爹顺口问的那了一句,他家也请了云师傅呢。
丧家是北门对过的、兵房弄内的顺街一巷里的人家,且停灵就在家中。所以你只需走跳岩过了河,然后左拐的第一条弄子就能见到……。”
得了消息思翊自然急不可耐。他就窜街穿城的直奔北城而去。
丧家门前总有不同于平时的响动。所以不用刻意的搜寻就能找到。
丧处是不忌生人进出的,这应该是生人忌讳进入的才对。
所以思翊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主人的过分关切。而对于燃了三炷香去灵前拜祭了的他,主家倒是微笑地点头致意、并过来递了一支烟才走开了。
往法棚去找正闲着的云师傅。
这位见到思翊反是惊讶了。也不用思翊多说什么,云师傅已经扯着思翊的衣袖,且把他带到了背人的小巷深处。
这时云师傅才问:“你怎么还有闲心跑这里来呢?这几天未必没有事发生?”
思翊苦笑一声:“云师傅,您真心的帮过我,也懂得这个。所以真人面前我不说假话,其实是一直有事呢。
上前天的
晚上,我赶走了那红皮螃蟹的阴魂、还伤了一只小鲫鱼;前天晚上是折了另一个青壳子的螃蟹的腿子;昨晚来了一个头上有角的。这回倒是没有动手,是我绝没有能力动手了呢。
因为他一到场,我就根本不能动弹了。当时不仅漾了一喉咙的血,连出气都很困难了呢,不过他一直都并没有出手,我是被压制成那样的。
它呢,是提了要求的。说是要我念经超度亡灵;还要一合的财帛作赔偿。所以我来请教云师傅您呢。请问一合的财帛到底指的是些什么?还有那经文是不是就是念《往生咒》……?”
“你又打伤了他们的两个,然后还能这样子的站着?你的命到底有多大?又或是有了别的什么缘故?”云师傅的眼睛瞪得溜圆,声音也尖利了起来。
“你这么激动作什么?什么缘故?没有缘故吧。这个我不知道呢。
还别说什么命大不命大了。我很作难了呐,所以来才请教云师傅你呢。你就给我说说,那一合的财帛和经文是些什么罢。”思翊有些烦躁了。
云师傅被呛得笑了起来:“你反倒烦躁上了。算了算了,要命的事自然让人心神不稳,这我理解。但是你还得听我慢慢地说啊……。
是这样。佛家与我们老司、道士都是不同。我们是直接‘开地门’送走;而他们是依靠《往生咒》来让亡灵受感化,继而解除怨念。然后才是诵念《地藏菩萨本愿经》来开通和幽冥之间的联系。
《往生咒》用来超度亡灵当然是最好的,但关键在于‘回向’呢。你懂么?还有,这是诵念经文、不是念咒起法。所以不要去争时间,一定要口齿清晰、词句丰盈才行呢。”
听了这些,思翊心里莫名的有些欢喜。就说:“是。诵经的这个我记住了。那‘回向’呢我还懂得。是在念了九遍经文之后,就需要明示是回向给谁的。然后这样反复地持颂下去。那样,他的怨念就会慢慢的消减了。不过,那《地藏菩萨本愿经》该要念多少遍呢?”
“《地藏经》要念多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和尚。不过我听人说过,这一卷经文念下来,好像就要两个多小时呢。所以,想来应该是只要能送走了那亡灵,之后就不要再念了吧。不过,我可没有这《地藏经》的。”
听了云师傅这认怂的话,思翊就有些想笑,他的嘴角不禁勾了起来。
因为他想到了半年前,上关门边上的准提庵开斋的某些情形了…那位从麻阳来的,俗家是滕姓的师太。她竟是带着自己的一个小孙子去给全街的住户下‘请帖’的呢。
当然。思翊不敢忤逆外婆的思想,也随了她去观礼。那不吵不闹的安静平和神情,以及礼拜菩萨的熟悉度,倒是很让这位主持师太赞美了一句。
所以他觉得现在不知道《本愿经》也没有什么,他完全可以到准提庵去求请呢。
只是,云师傅见他这样就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你高兴的是什么,竟然还有心情笑?你不知道你还处在‘在城隍庙前打告…是该要进去、还是进不去’都不清楚的情况之下吗……?”
思翊‘嘿嘿’的笑了起来:“云师傅乱说。我这是‘进了幽都就奔五殿’…可是奔着活命来的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