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在乎百姓过的好不好。
法家也从来不追求百姓安居乐业,反而讲究一个弱民强国。
但二者都追求统治的绝对稳定。
民不聊生他们不在乎,但民不聊生带来的统治不稳他们却很在乎!
同时,稳定的民生带来的税赋收入等‘物质回报’帝国也很需要。
北地常年承受北方游牧部落的侵扰,一向人烟稀少,城镇荒凉,百姓过的朝不保夕。
这种鬼地方就别指望能够建立起稳定的统治,百姓不跑路只是因为确实跑不掉——这年头想换个地方生活不仅在法律上不允许,在物质条件上也往往不允许。
扶苏的治理不仅为北地带来了正常的民生环境,也大大降低了帝国维持北地安定的成本——像是去年冬天北方游牧部落的侵扰烈度,正常来说帝国至少要增加一倍的投入才能稳住局面。
这种程度的功劳,要是换个寻常帝国官员,连升三级也不为过。
不过扶苏身为皇子,肯定不能当作正常官员对待,嬴政也只能口头表扬一番,之后再另行赏赐一些金银财宝,良田美女之类的。
至于加官进爵……那就不是功劳能决定的了。
否则之前收复河南地一战中立下的军功,就足以让扶苏升官了。
好在扶苏也不在意这些。
能听到父皇亲口夸赞自己,他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北地今日的安定繁荣,全赖蒙恬将军守卫边疆,各地官员尽忠职守,儿臣并无尺寸之功,实在有愧父皇夸奖。”开心的扶苏语气都昂扬了不少,不过话说得很是谦逊。
“他们当然有功,朕也不会遗漏。”嬴政并未因扶苏的谦逊推辞而生气,尽管他并不喜欢扶苏这种表现。
“不过,你也该给朕一个交代了。”
听到嬴政这陡然一转的话锋,扶苏低着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回道,“儿臣驽钝,请父皇明示。”
“看来你不想说。”嬴政居高临下睥睨着扶苏,目光中尽是死寂,淡淡的说道。
“请父皇明示,儿臣知无不言!”扶苏依旧如此回应。
嬴政也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才说道,“赵高上报,说你手底下那些人不老实。”
“你不知道?”
“请父皇明示,儿臣手下的人如何不老实?”扶苏依旧不作直接回应,反问了一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扶苏不回答问题,嬴政更不会回答,也反问了一句。
扶苏犹豫了一番后说道,“请父皇明鉴,北地情况特殊,儿臣手下这些人为了保证北地的发展,行事或许有些激进。”
“但儿臣愿为他们担保,他们绝对不会危害帝国。”
“他们是你的人,你凭什么替他们担保?”嬴政语气毫无起伏,却带着明显的压迫感。
嬴政这话有两重意思。
其一,是说扶苏会包庇自己人,存在亲亲相隐的可能。
其二,是说扶苏身为这些人名义上的‘首领’,自己身上尚且不干净,又如何能替别人作保?
扶苏也不争辩,直接俯首跪下回道:
“儿臣手下之人的所作所为,皆出于儿臣一人之意,若有逾矩犯禁之举,其罪皆在于儿臣一人。”
“儿臣甘愿俯首认罪,请父皇对旁人网开一面。”
“你认罪?”嬴政目光低垂,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冷漠的质问道,“你如何认罪?”
“身为朕的儿子,你……能认何罪!?”
秦法极重连坐,可以说但凡大罪,犯罪者的家小都会牵扯进去。
但这一条在扶苏这个皇子身上肯定行不通——总不能把始皇帝这个当爹的给剐了吧?
除此以外,徒刑及死刑,都不可能落到一名皇子头上——杀了肯定不行,罚去服苦役修地球损伤皇室脸面。
至于墨刑、劓刑、剕刑、宫刑等刑罚,更是想都不要想。
当年秦惠文王犯法,正值商鞅变法,于是被抓了典型。
结果他这个太子还不是屁事没有,反而是太子太傅公子虔被施以劓刑。
虽说扶苏不是太子,甚至属于完全失势的皇子,但身份依旧高贵,揪他两根头发姑且不跟你计较,谁敢给他上肉刑?
嬴政自己也舍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