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咱有了神力,可也扛不住三十多小时的硬座,这都多少年没坐过这么久的硬座了!由此看来这个黄四郎要么是吝啬小气的家伙,要么就是他心底善良,在人间没干啥坑蒙拐骗的事,手头没攒下多少银子。
晕晕乎乎迷迷瞪瞪坚持了十几个小时,实在是撑不住了,也管不了什么姿态了,直接把黄四郎的脑袋摁在我的膝盖上趴在他背上就睡开了。他是大神,这点小事应该不会计较吧?
故乡还是那个故乡。可这回站在故乡的土地上心境却完全与以往不同。脑海中多出的零零散散的前世记忆片断让我对这片土地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站在长庆镇一角放眼向西望去,满目平原,天之尽头有山峦若隐若现。可回头往东再看,地势明显要低许多,一片洼地杂草丛生。这里曾是我们村的禁地。村里人说这片洼地里有很多地漏子,人只要进去,那是有去无回。我们从小就被父母一再叮嘱不许进入。另外,这片洼地的土质与别处不同。有人试着在洼地边上撒了一些黄豆种子,结果一根苗也没长出来。后来,县里派了个研究员来查看,得出结论---这片洼地太贫瘠了,根本不可能长出庄稼。于是,这里彻底成了被人类遗弃的角落。现在,我终于明白,这就是我那被天火烧过的阴阳湖啊!能长出庄稼来长怪!
沿着洼地的边缘往东继续走个三里地就到了我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村庄。老槐树依旧伫立在村口的碾麦场边。正是槐花开放的季节,阵阵花香沁人肺腑。几个小童正拎着藤篮爬上爬下地采摘着鲜嫩的花朵。一排排新盖的两层小楼房代替了早年破旧的青瓦房。记忆中的炭渣巷道也变成了水泥路面。最令我惊奇的是碾麦场边上竟然开辟出一块地,安放着各种各样的运动器材。改革开放带给人们的不仅仅是吃饱穿暖,现在更注重的是健康快乐。
年迈的父母早已跟着我哥住进了离长庆镇不远的一座小城里。我犹豫再三决定还是不去探望他们。因为我怕这一去我又忍不住会退缩。
“现在咱们该咋做?”我站碾麦场边上问跟在我屁股后面一直不吭气的黄四郎。
“现在时候尚早,你不去村里看看你的人间故友?”黄四郎对于我不进村感到有些奇怪。
“你认为我该进去?”我瞟了黄四郎一眼。
“嘿嘿,不进去也好。”黄四郎若有所悟地点了下头。
“我的前妻,啊呸--呵呵。我是指我前世的妻子现在身在何处?”前世今生这么绕来绕去都快把我绕成神经衰弱了。
“我以为你知道,原来你却不知道。她可是一直守在这里从没离开过呀!”黄四郎眯着眼望着村口的老槐树。
“你指的是---那棵老槐树?”我不由大吃一惊。这棵老槐树不知有多少年了。我小时候也曾像那几个孩子般采摘过槐花。母亲用新鲜的槐花拌着面粉蒸成香甜可口的菜疙瘩给我们吃。我不知吃过多少回。现在乍一听她是我前世之妻,还真是尴尬呀!
“无妨,看着你今生慢慢长大对于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幸福。”黄四郎抬眼一扫周边,“既然你不进村,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免得碰到你的熟人。咱们晚上再来。”
“你所说的我的真身现在何处?”我左看右看那棵老槐树都不像身怀大物的样子。
“在它身下的泥土里。”黄四郎面无表情地说。
“那如何获取我真身?你不会想说靠我俩的双手去挖吧?”开玩笑!那棵老槐树所在的地方刚好是碾麦场的一角。那片土地以前不知被石磙压过多少年,它的坚硬程度一点也不亚于现在的柏油马路,除非用水长时间浸泡。
“没你想得那么麻烦。晚上来你就知道了。”黄四郎似乎懒得理我,低着头往回走。
还真是只有凡人想不到的,没有神仙做不到的!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这正是干偷鸡摸狗这种事的好时机。我俩鬼鬼祟祟溜到老槐树前。黄四郎东瞧瞧西望望,一副做贼的样子令我非常不齿。他不是大神吗?就不能施点法术把周围圈起来方便我们行事?上回白石劈我那一下时,我记得周围就有一个光圈围着,在妻子与儿子的注视下也没发现我被雷劈的事实。难道他的道行还不如白石?还是说他得了老年痴呆,把以前的本事忘了个精光?
“咚咚--仙子我来了。”黄四郎轻敲树干。这情景咋这么不对劲呢?完全是奸夫上门的画面,关键是我这个正主还站在旁边看着。呸呸呸---我连忙将自己下流的想法赶出脑海。
“辛苦四郎了,我夫的魂魄可已聚全?”老槐树摇晃着叶子吐出轻柔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