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地方一定不会适合那么干净的她的,对吗”轻声呢喃混在叮叮咚咚的雨声中。“但是我真的不喜欢她和我呆在同一个空间。”
结衣的唇角弯起的弧度是无可挑剔的温柔,温柔得仿佛要揉碎进骨子里,显出了一种惊心动魄的诡谲和阴冷。
她微微扬起脸望着窗外的雨从滂沱到淅淅沥沥,最后雨过风晴。
结衣关上水龙头,端起托盘再一次向外走去。
晚上八点。直到晚上八点。
她温顺地笑的像只白兔子,不紧不慢地招呼着客人,人不多,端茶送水,上菜添酒,从未有过的流畅。
结衣送走了前厅所有的客人,关窗擦桌。
还不能关门。结衣望了一眼半开着的隔间门,柔和的灯光从里间漏了出来,脸色有些冷,也有些僵。
一楼隔间里抱着粉色大兔子的小女孩依旧在对桌上的食物挑挑拣拣,似乎对桌上的菜色并不满意,心情似乎也并不好的样子,浅绿色长发的少女端端正正地跪坐在离桌子一米远的地方,不发一言地等待着。
“……”
安娜用筷子戳着菜叶,歪着头看浅绿长发的少女,“这两天住得习惯吗?”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笑声却压得很低,冰冰冷冷的,有种掐住脖子喘不过气来的冷窒息感,“这个地方也是,这么好玩的地方竟然只是因为她一个人……”
她突然望了门外一眼,娇小的身影端着摆满杯子的托盘走过,影子慢慢地掠过随后离开,眼底透着一种似笑非笑的漠然冷冽,语气突然变了,“这个新来的小姐姐好像什么都不干,亏得吉贝大叔还让她在这里呆着。”
“殿下。”浅绿色长发的少女半抬起头,半是阴影中的脸看上去有些诡异,望向夏洛洛走过的身影,“朋友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呢。”
“殿下,吃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浅绿色头发少女轻轻的说道。
“嗯……”短发女生满意地弯眼一笑,“我们不带安卡姐姐一起回去吗?。”她看着绿发少女托着下巴沉吟了片刻,“人是见到了,可是我还没玩够呐。”
“殿下,今天是夏日祭。”绿发少女舔着唇瓣说。“我们该回去了。”
远处的结衣为她们掀起居酒屋的门帘,整个人都极其顺从的样子。
雨停了,但地面还没有干。
尽管没有睁开眼睛,绿发少女似乎诡异地将脸对准了结衣,轻轻地舔了舔唇,有些意味深长地停顿了片刻,最终一句话也没说便随着抱着洋娃娃的短发女生离开。
“……”
“滴答——”水珠从屋檐滴落。
结衣猛地回神,她才意识到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和干净秀丽的绿色长发少女早已消失不见,街上灯红酒绿,吵吵嚷嚷。她退后两步,脸上又青又白,咬着唇也无法阻止身体的战栗——冷的彻骨,心脏都犹如被钻了个冰窟窿。
“结衣。”楼上有冷淡的沙沙嗓音传来。
“是的,安卡小姐。”结衣下意识地回答,将居酒屋的门关好,熄灯。
她在黑漆漆的店里站了一会儿,身体并没有感觉回温,从脚底一路窜上来,沿着尾椎骨爬上头顶的冷意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更加严峻。
但她的脚步没有停顿,一步一步、稳定地走向厨房,将最后的餐盘碗筷洗的干干净净,细致地擦干摆好,将垃圾用袋子收起来放在一旁,取出一个大型纸板箱放在推车上——她顿了顿,身体依旧冷得发抖,眼前似乎有一双冷静极致的眼睛那样淡淡的望着她的灵魂。结衣伸手打开柜子,一口气将躺在柜子里仿佛无声无息的夏洛洛拖了出来。
那身体带着点温热,却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结衣始终面带着温柔的笑容,将夏洛洛塞进箱子里,合上,又将几袋垃圾放在箱子上面。
她洗了洗手,关了厨房的灯,从居酒屋后院推着推车安安静静地离开。
安卡小姐不喜欢夏日祭的时候有人在居酒屋里。
她回头望了一眼难得陷入沉静的黑夜的居酒屋,看不清表情。
前街繁华喧闹,后巷却安静的不得了。
结衣的笑容温婉柔,顺推着推车在夜色中慢吞吞地走,轮子在地面上滚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让阴影中寂静的后巷有些惊人的诡异阴森。
前方灯火通明。
她停顿了一下,并不再走阴影中的小道,而是大大方方地从正路走。几只飞蛾萦绕着,路灯柔和地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寂静的夜中,一块黑乎乎的石头就摆在路中间的位置。
她走的不快也不慢。
四下传来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似有喘息、似有娇吟、似有低吼、似有闷哼。
她抿直了唇,低垂着头,神色晦涩不明,走路也没有半点声响,像是怕惊扰什么。又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的惊恐的小动物瑟瑟发抖着从野兽的栖息地小心翼翼地走过。
结衣并没有在这里停留的意思。
她从中间的大路穿过了只有寥寥几座建筑物,四处都是黑巷子,继续往前走——她轻轻舒口气,站在一个树林小道上,没有回头看那灯火通明的街区,而是攥紧了推车的扶手全身冰冷地向着黑漆漆的树林深处走去。
林子里静的只剩下风声和轮子咕噜咕噜的转动声,连她的呼吸都似乎要紧张得重起来。
结衣用力地握了握手,指甲近乎掐进肉里。
月光洒在树叶上,洒在铁丝网围成的墙上,依稀看见那铁丝网上挂着的木牌子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字——“滚”。
她闭了闭眼,肩膀垂了下来。
风拂过她的额发,轻柔得仿佛情人的手。
结衣弯起唇,温柔地微笑,推着推车,强自镇定地撞开了同样由铁丝网构成的门。
有糟糕的味道钻进鼻子里,但是她丝毫都不在意,她走的很淡定,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偶尔会加快速度,但更多的在缓步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