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显庆帝怎会中毒,那就得自寻原因了。
傅湛即便是他心中比较属意的储君人选,可明面上,显庆帝待庆王傅瀚仍旧是恩遇备至,风光无限。身为宠妃之子,又是长子,想为他办事的人太多太多了。
显庆帝浑然不觉,他身边绝大多数人已被淑妃与傅瀚拉拢,为他们效命,而傅湛则是拿捏了苏公公,令他想方设法地替他在显庆帝跟前多美言几句。
他身上的毒,也是他的宠妃爱子的手笔,毕竟只有皇帝一死才有他们的未来。傅湛全都知道,但就是不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毒入肺腑,无药可救。
大雍的帝王到头来沦落到所有人都背叛了他,还真是开天辟地第一遭啊。
换得毒发身亡这个结局, 一点也不冤枉了他。
德宁长公主在查完显庆帝中毒真相后,立即公告天下——庶人傅瀚傅湛大逆不道,毒杀天子,罪不容诛,应立即处死 ,可先帝开恩,将其终身监禁,永世不得出。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傅瀚傅湛的党羽再次遭遇到疯狂的打击。不过这一次,他们是有备而来,显庆帝已驾崩,新天子的人选还没有抉择出来,该立何人为新君?
有人建议直接拥护魏王为天子,有人则觉得黄口小儿不值一提, 应寻宗室子弟继承皇位。也有的人觉得傅瀚傅湛到底是先帝的骨血,长幼有序,他们于情于理也该承继皇位。
倘若没有之前的中毒事件,或许第三种人的观点不会被排斥在外,好歹二人遗留的人脉很多,只可惜的是,背负着弑君丑闻的两个庶人,还是被逐出玉牒的罪人,何德何能成为大雍君王?
如此一来,心怀叵测的各路人马整天在朝堂上争执不休,似乎是忧国忧民,操心江山社稷。
德宁长公主作为显庆帝生前册封的安国公主,本就拥有参政问政的权利,如今显庆帝一去,她是长公主,哪能置身事外?纵然有老古板嘀咕德宁长公主不宜抛头露脸,可在陆离有理有据地反驳后,谁敢多嘴呢?
于是,宣政殿上不知不觉中多了一把形色样式不亚于龙椅的凤椅,德宁长公主便是每天坐在这上面,聆听大臣吩咐。
至于被救下来的八公主和最小的皇子魏王,二人自留在宫中,不敢擅自走动。
“左相右相的意见孤认真想了想,与其立旁支的襄王与常广王为新君,不如遵循父皇生前的遗旨,就让魏王来当大雍的君王吧。”
德宁长公主云淡风轻地说道。
魏王太小了,出生没多久又失去了生父,他上面还没有兄弟,莫怪那么多大臣希望是旁系子弟继承大统。
不过,她不愿意。
“长公主,魏王年岁尚幼,连话都不会说,暂且不论魏王将来是否有明君资质,单论大雍的状况,也不容许出现一个奶娃娃皇帝啊。四周的蛮夷番邦虎视眈眈,微臣以为,还是需要让能够主持大局的亲王来当大雍天子。”
左相义正言辞地表示反对。
魏王一岁不到就当了天子,这合适吗?
德宁长公主笑了笑,“魏王年纪的确的小,孤也明白你们的忌讳。只是有一件事,你们忽略了,无论如何,魏王是先帝的血脉,也是孤的弟弟,日后宗庙祭祀魏王必尊先帝为君父。换了旁系子弟,有父有母,感情深厚,试问,父皇他还能享受到新帝的祭祀朝拜吗?”
显庆帝生前打死都不肯松口说叫旁系子弟当他的儿子 ,可不就是担心再次出现大礼议风波?
人生前死后的香火祭拜,也是为世人所看重的。
“而且,魏王有孤与陆大将军辅佐,同时仰仗诸位爱卿鼎力相助,莫非,魏王还不能够成为大雍贤君吗?”
德宁长公主话音刚落,陆离火速出列,表明自己的态度,“皇子龙孙,最是尊贵,魏王得先帝庇护,必带领大魏迈入盛世。先帝,英明睿智之君主,有英灵指导,大雍将万世永昌。”
啧,陆离掌握了大雍三分之二的兵权,朝堂的这批文官再舌灿莲花,于绝对的实力面前不过是纸老虎。
左相下意识地蔫了,和这位煞神作对 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呢。
德宁长公主满意地点头,“陆大将军言之有理。”
有一就有二,早有暗中联络好的文官武将们一致上书表示尊魏王为新一代的天子。
有陆离看着,再多的小心思也是枉然的,尊魏王为大雍天子的事情,一锤定音。
大势所趋,傅湛的党羽们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高呼魏王万岁了。
……
八公主与魏王对前朝议论纷纷的新君人选知之甚少,魏王也就算了,吃奶的婴儿懵懵懂懂,但八公主已知事懂事,加上刚刚死里逃生,多少是心思敏感了。只是面上不怎么流露而出。
当陆离与德宁长公主齐齐踏入魏王所在的沧澜殿时,就看见八公主望着魏王若有所思的模样。
德宁长公主扬唇一笑,“八姐,你带着魏王辛苦了。”
魏王大名傅琏,琏璜玉璧,显庆帝的期待一目了然。
八公主一见到德宁长公主与陆离出现,顿时露出一抹勉强的微笑,“是十妹与陆大将军啊。”
先前父皇还想着给十妹与陆大将军赐婚,只是亲事未定便撒手人寰。
想到这里,八公主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悲伤的神情,“十妹,你与陆大将军……”
“陆大将军对大雍忠诚无二,日后,她会是魏王的好帮手。”
德宁长公主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她并没有忘记陆离的真正身份,陆离一日当着顾家的女儿 ,那就一日不可能与傅湛显庆帝和解。
呵,父皇,你当年煞费苦心设下一个局,就为了您的一己之私,到头来,护卫您的江山的人,就是你眼里的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