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列二排的那小子,他枪口冒烟了!有人偷换了他的枪,刚才是走火!”
“别管那么多了,快救人!快抬担架!”
“军医在哪!赵教习中枪了,伤在眼睛!”
沈要直觉周遭静悄悄的,那些吵扰都入不了他耳。
他只见众人簇成一团,抢救一个伤员像抢救一条死鱼,如火如荼又无能为力,多圆满。
原来是他借刀杀人,信手选中一个替罪羊替他开枪。
反正,他并非第一次如此施为,一切自然来得得心应手。
却不想,那替罪羊竟还带给他意外之喜。
他本以为那步枪走火,至多只能擦伤赵宗成一二、再坏也不过打伤腿脚,谁知,竟是一枪射中了眼睛。
他于是理直气壮的作恶多端。
那赵宗成抢救了许久许久。
沈要几乎已经等不及了。
“赵教习怎么样了?”
他淡淡的问道。
传令兵同他先行一礼,然后说道:“报告沈军长,赵教习已无性命之忧……但是,人恐怕是废了。”
“说。”
“军医说,那走火的子弹其实打得并不深,没有伤及要害,但是损伤了赵教习的前额叶……听洋人说,那个叫什么前额叶的,是个顶重要的地方,一旦损伤,便再无恢复之可能。倘若赵教习之后醒来,轻则癫痫,重则痴瘫。”
沈要微一挑眉。
“知道了。”
他顿了顿,又道,“赵教习家里谁能主事?”
“报告,赵教习的夫人去年染了疟疾,已经不在了,他府上只剩一个女儿,名叫赵思琳,还有一个妾室生的小少爷,现在还不成年。”
沈要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那就把赵思琳带来。”
“是!”
赵思琳很是一位爱赶时髦的小姐。
最近西洋流打郊球,用一片庄子大的山野来做场地,球是小小的、白色的一枚,棍是细细的、银色的一杆,非但如此,那球洞也很罕见,简直离人奇远无比,所以才叫郊球。
于是,这厢岳安城也修起了郊球场,岂有她赵思琳不去游玩的道理?
那郊球打起来要多消遣有多消遣,与她相约的又尽是些游手好闲的少爷或小姐,一众人衣香丽影,气氛热烈根本比天气还热烈。
赵思琳连打三杆,都不进洞。
她心下一时有些丧气,便对同伴说道:“那日头太晒了,我瞄不准,待我先歇息片刻。”
有人笑她:“赵思琳,你爹爹是军中的教习、是会用枪的,你怎么不让他教教你怎么瞄准?”
赵思琳听罢,当即一翻白眼,好不客气:“你当我是那萧子窈呀!她倒是什么都会,还会用枪呢!可到头来呢?她爹一死,她不也什么都不是了?”
正说着,她便走进了荫凉处暗暗扇风,更还有些不快。
谁知,却是此时,郊球场边竟兀的驶来一辆绿皮军车,又见一个兵子跳下车来,张口便喊:“赵思琳可在此处?”
赵思琳连忙应声道:“我就是!可你又是何人,怎知我在此处!?”
“我自军中传令,赵教习中枪昏迷,是你府上的姨娘告知我你在此处。”
那兵子冷冷的说道,“现在赵府没人可以主事,所以特意来请赵小姐跟我走一趟。”
他说罢了,赵思琳果然一瞬花容失色!
“我爹爹怎么会中枪,他现下如何了!?”
那兵子摇摇头,只管领她上车去:“赵教习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恐怕以后……还需赵小姐独自扛起赵府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思琳陡的尖叫起来,“左右人没事,你怎么还能说出这般不吉利的话来!?”
“待会儿赵小姐一看便知。”
赵思琳于是绞紧了手指。
车子呼啸着开远,她被颠在后座,怀里还抱着那纤纤的球棍,这是她央求着爹爹才买回来的,非常昂贵。
终于到了军营,那兵子便请她下车,复又一路疾行,越走越深。
赵思琳心下慌张,便忍不住的问道:“我爹爹在哪,我要见他!”
“赵教习还在病房,我奉命先带你来见沈军长。”
那兵子正说着,便在一扇紧闭的门前止住了步子,又敬礼,只管延请她进去,然后转身就走。
“沈要?为什么是他……”
赵思琳于是怯怯的敲一敲门,不刻,便听得门内有人应道:“进。”
她别无选择,只好推门而入。
谁知,她适才踏进屋内,还未及反应,便直觉后颈一阵剧痛,竟是有人以手为刀,一击即中!
她根本叫不出来,那人出手实在太快!
“沈、要……”
她还想挣扎,只可惜,她眼前已然彻彻底底的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