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亲可真好。”
萧子窈轻声道,“我娘亲都没教过我这些呢。”
“那夫人的娘亲都教了您什么?”
她却不答,只管携了小巧不紧不慢的走上街去,又过茂和戏院、见红榜新曲,锁麟囊。
她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有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
“她教我啊……”
萧子窈骤然叹道,“她教我的那些道理,无论好的坏的,最后都在我身上一一应验了。”
于是云起落、慢拂面,夕阳西下,一日看尽长安花。
沈要静静的等在萧子窈必经的回路上。
此处还不至城东公馆,却毗邻闹市,有人来人往万家灯火,他又变成一个与世隔绝的看客。
她怎么还不回来、她怎么回来得这么慢……
他静待一个杀死自己或杀死旁人的杀机。
谁知,却是此时,长风穿堂破,轻易引山洪。
众里寻她千百度,东城南陌花下,意中人逢著。
远远的、很远很远的,沈要却见萧子窈分花拂柳过人潮海海,眉目如画。
他一瞬欣喜若狂,于是高举手臂挥舞不止,只盼她能够看尽茫茫人海、一眼将他认出。
那厢,萧子窈应当也是瞧见了他的,便举手轻摇几下,权当算是回应。
他立刻奔向她去。
于是,风闯进身体,打翻他的心,又开出滚烫的花。
他本该小心的,因为情情爱爱都似洪水猛兽。
可他偏不。
沈要只在萧子窈面前疾疾的刹住了。
“你回来了。”
他眸光暗烈,“你看到我了。”
他原是满心期待,谁知,萧子窈却道:“你都跑到我面前来了,我当然看得到你了。”
——只一瞬,他眼里的晴光竟像是淋了雨一般的熄灭了。
他不由得颤声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招手?”
萧子窈犹疑道:“我看到前面好像有人跟我招手,所以我就招了。”
“不准和别人招手!”
沈要陡的发作起来,“你只能对我招手!”
“呆子,你又胡说些什么呢!若是人家对我招手而我不回,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礼貌!”
谁知,她正说着,沈要竟一把拉过她的手来,复又冷然吻在唇边,道:“那下次如果再有人向你招手,你若敢回那人,我便敢把那人的手给剁掉。”
他话毕,还紧扣着她,一字一句都认真,凿在她眉间心上。
然,萧子窈竟兀的笑出声来。
“呆子,看来当真是我把你惯得没边了!”
却见她笑语嫣然,反手一指却点在他唇齿之间,于是便有湿热的潮气染指,原来他总想将她拆吞入腹。
她便顺势而下,笑也笑得千娇百媚,映衬灯火繁华,也许他一晌贪欢。
“——我方才是逗你的!你那么显眼,莫说是招手了,就算是不招手我都看见得你。喏,你方才不就是站在那桥边的吗……”
她一面说着,一面遥遥的望进那辉夜,对他使坏又如何,反正坏也坏在他心尖上,根本动摇不得。
萧子窈还笑他。
“呆子,闯祸也要有个数,做事要按常理来,别动不动就杀人放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教坏你的呢。”
沈要一瞬不瞬的回道:“我按常理来的时候,好像你也并没有按常理喜欢上我。”
他隐隐的有些负气,却又很不敢同她撒气,谁也不能同她撒气,便是他自己也不行。
她本就应该喜欢他的,人都应该喜欢那种心情不好也舍不得凶自己的人的。
一见沈要如此,萧子窈便说:“那是你自己笨,瞧不出我的喜欢。”
他听罢,不太好言语,有些开心也有些不开心,于是千回百转,最终竟是巴巴的埋怨起她来。
“……可你对谁都喜欢。我又算哪一个。”
“——你算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