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于是忍气吞声的忍住哭音说道,“是我不小心。”
“当然是你不小心!”
赵思琳洋洋得意的笑起来,“怎么,今日萧子窈没出来?上回她为了你这小狗欺辱我的事情我可都还记着呢!这件衣裳就是上次她买给你的吧?怎么办,现在西瓜汁沾了满身,可是洗都洗不掉的呢!”
话毕,她见小巧瑟缩如鹌鹑,一张小脸也憋得青红,便又道:“真是瞧不出来,就以萧子窈那般的性子竟能把你养好,看看、看看,这张脸都白净了许多!只不过,还真别说呢,你倒真像她打从前的那个丫鬟!”
那厢,赵思琳正是花枝乱颤,偏她话音至此,小巧竟猛的抬头问道:“赵小姐说的那丫鬟,是不是一个叫作’鹊儿‘的?”
“哦,对,就是鹊儿!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赵思琳语焉不详的说,“如此看来,你也是胆大!明明以往萧子窈身边的几个丫鬟都那般了,你竟然还敢跟着她?”
“那般是……哪般?”
赵思琳于是掰着手指一一细数起来。
“就从近的说起吧。她在尼姑庵清修时用的那个,好像是梁少帅拨给她的,先是被她用陶片划花了脸,最后又被蛇咬死了。”
“再往前的那个,是她家三夫人曾经的婢女,和她也算是相依为命了,谁知道跟着她没几天就出事死了,听说还是咬舌自尽呢。”
“最后就是那个打从前的鹊儿了,她最惨!萧家倒的时候,好像是她替萧子窈受过,便就被那些兵痞子强辱之后肠断而死!”
小巧一瞬怔忪。
“怎么会、怎么会呢……鹊儿姐姐她、她不是嫁人了吗!?”
赵思琳尖声笑作一团:“嫁人?她萧子窈自己都嫁得不明不白,难道还指望她身边的丫鬟能平安嫁人?你莫不是被她给骗了罢,她本就是个骗子!无论是以前的梁二少也好、还是现在的沈要也罢,这两个男人哪个不被她骗的团团转!”
赵思琳针尖似的笑声仿佛是扎在了小巧的身上,她不堪烦扰、也难抵痛苦,于是跳起来,狂吼着辩驳,却又心虚,简直不知自己到底是同谁在辩驳。
“不可能的!你才是骗子,我不信你说的!夫人那么温柔,她不可能骗我!分明是你上回欺负我,这回还想欺负我!”
她虚张声势如一只小兽,偏偏,只这一回,赵思琳竟不奉陪了。
“之前的确是我欺负你,不过现在一看,你竟然受骗而不自知,我反倒开始可怜你了。”
话毕,她便摇曳生姿的离去了。
只剩那满地的狼藉,碎掉的西瓜与碎掉的人,面面相觑、无人收拾。
竟是一发不可收拾!
小巧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谁知,那厢,宋晓瑗适才与萧子山看完一家诊,方出了门,便瞧见路边正伏着一个哀哭不止的小姑娘,那哭声一声紧似一声,实在非常惹人注意。
偏她更觉那姑娘的衣装极其眼熟,于是细细的一看,立刻便就诧异道:“那不是萧六小姐的丫鬟吗!她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哭?”
“子窈的丫鬟?”
萧子山眉心一动,“难道是鹊儿!”
宋晓瑗摇摇头:“不是,我听说鹊儿很早就已经……总之,这是她最近新用的一个,我上次见过。”
话毕,她便招着萧子山一道上前去了。
宋晓瑗近来实在忙得厉害。
时值炎夏,街坊之间常有吃坏了肚子或中了暑热的,更有生疮的、偏瘫的……
病患一多,她药箱里要装的药材自然就多,甚至有时一只药箱都不够用,还要多背一只才行,简直重得不得了。
好在,这些时日,萧子山已然在那安庆堂里落了脚。
旁人都当他是新来的便宜小工,如此,一旦他见得宋晓瑗忙得不可开交,便索性与她一道上街出诊,也算是为她分担一二。
起初,许多人家都怕他这张烧坏了的丑脸,偏他为人办事却很温和可亲,于是,久而久之,邻里街坊也都同他熟络了起来,只管里里外外的唤他一声竹四。
他伪装得很好。
只不过,为了萧子窈,他必须伪装得更好。
所以,正当宋晓瑗叫住那几乎哭得闭气的姑娘时,他并不曾站得很近。
“你是……小巧对吧?我们上回见过的。”
宋晓瑗柔声问道,“你是摔伤了吗?不用担心,我是医生,可以现在就帮你包扎。”
小巧于是抽噎着抬起头来。
“夫人……夫人她——”
“你是说萧六小姐?她怎么了吗?”
“夫人她……”
小巧囫囵的说道,“我把夫人交给我办的事情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