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可是这次我已经把夫人的头发改长了呀,也把您的手画大了,为什么还要我重画?”
“你把纸弄脏了。”
他说的是那滴眼泪,宝儿哆嗦了一下,立刻狠狠的抹了一把眼睛。
“好,我、我重画……我、我这次一定画好,我、我……我一定……”
沈要一向没有什么良心,即便是面对小孩也不例外,偏他盯的越紧宝儿便越紧张,于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咬着笔头便说:“沈军长,对不起,我可不可以不画了,我还有别的作业要写……我不是故意把夫人和您画难看的……我、我只是不太会画画,我连画我爹我娘也画不好,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画画了还不行吗……”
可沈要只是无动于衷的说道:“嗯。重画。”
宝儿于是哭得更厉害了。
萧子窈起先还在门外听着,谁知,那哭声却越来越大,最后竟是收也收不住了,便就推门进来,立刻上前斥道:“沈要,我看你是实在有醋没地方吃了,我不过是陪宝儿写作业罢了,何至于你要如此为难一个孩子?”
然,她只管牙尖嘴利的说罢了,气势上却并不见得有多凶神恶煞,偏偏沈要听了,竟还觉得委屈,甚至反过来一指宝儿,问道:“我为难你了吗?”
宝儿磕磕巴巴的哽咽起来。
“没、没有,沈军长没有为、为难我,是宝儿自己不、不争气的……”
沈要于是事不关己的侧了侧脸。
“六小姐,你看。”
“我没为难他。”
“这是他自己亲口说的。”
萧子窈只恨不能将这呆子就地正法。
她只见宝儿哭得厉害,心下却又清楚,沈要远比一个哭成小狗的小孩子更加哄,所以只好迎上前去,径自往他眉心重重一点,道:“你连已经懂事的小孩子都不会哄,又怎么可能哄得了更小的小孩子?”
沈要不明所以的说:“我为什么要哄小孩。”
谁知,他话音方落,却轮到萧子窈一瞬纳罕,即刻反问起他来了。
“那你早上问我喜不喜欢小孩是什么意思?”
他微微一顿。
“我。就是问问。”
“那你这么问,难道不是因为你想要小孩吗?”
沈要一下子哑住了。
他其实,根本没有想过那许多的。
不,或许他也有想过的罢,只不过,既然已有过好几次的教训再先了,所以哪怕他如今再想,却也只敢藏在心里面想,哪里还敢说出口来。
他于是怔怔的默了许久。
萧子窈亦然。
如此,四下里便只剩下宝儿呜呜咽咽的哭声了,不算太大声,因为郝姨先前教过他的,千万不能给沈军长或夫人添麻烦,并且绝对不可以哭,就算真的哭了,也要及时的止住。
然,是时,宝儿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却不想,那头的沈要却忽然开口说道:“你过来。”
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却又很快反应过来,便又点了点头,仿佛一条战战兢兢的幼犬,寸步难行。
“不是让你重画。”
一见宝儿如此这般,沈要便补充道,“——有东西给你。”
话毕,他便从旁边的几柜里取出一板弹匣,又一面抠下一颗子弹来,只管丢进了宝儿的怀里。
“自己拿去玩。”
他说。
宝儿于是转身就跑,只留下萧子窈一人与沈要周旋。
她直觉今天好似撞鬼。
先是眼前这歌榆木疙瘩——不,槐木疙瘩,先是这槐木疙瘩晨起便问了些有的没的,之后又见他莫名其妙的欺负起一个小孩子来,等把人欺负哭了,反又倒过来哄,一切都仿佛逗狗,还是坏心眼的那种逗法。
“你给宝儿子弹干什么?”
萧子窈不由得问道。
沈要眼巴巴的哦了一声。
“哄小孩。”
“你把人家欺负哭了才哄,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都说了。我不是。”
沈要一时有些委屈,便说,“但我又不会哄小孩,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做。”
萧子窈顿时叫了起来。
“那你也不能给他子弹啊!你知不知道子弹有多危险!那又不是打空了的子弹壳,里面可是有火药的!”
他很是不解:“可我小时候别人给我的就是这种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