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地回忆起过去与海兔子相处的点点滴滴。
是的,曾经的她虽然对海兔子很好,每一天都在精心饲养他,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以及生命体征上的每一次变化。
作为饲养员,她是合格的,但作为这些生物唯一信赖的人类,她缺席了太多。
或许比起巴别塔基地里别的饲养员,曾经的唐柔已经是特立独行的存在,她是唯一一个会跟他们聊天的人类,也是唯一一个悄悄打开舱盖,用脆弱的身体毫无阻隔的碰触他们的人。
好像毫无防备的兔子,在跟大型野生肉食动物打交道。
可对于缺爱的海兔子,对于那些把她当作最独特存在的生命体而言,唐柔对他们的内心世界忽略了太多。
刚入职的她,基本上没跟海兔子说过几句话,也很少把他从水舱里放出来。
记忆中好像是某一夜晚上开始,海兔子便不想在水里待着了。
唐柔在对方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察觉到海兔子对她的无害和乖巧,便时常把舱盖打开,由此开启了放养状态。
可即便如此,那时的她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这样坐着跟海兔子聊天。
更遑论此时只裹着一张毯子的少年蜷缩着身子,将整个修长纤细的身体都挤进了她怀里,强迫营造出一种唐柔抱着他的感觉。
湿漉漉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满含爱意与期待。
唐柔在他的身上,嗅到了浓烈的爱意,她对这份爱没有抵抗力,她的成长经历,让爱在她心里沉重的像个奢侈品。
她茫然的想,哦,原来他是爱我的。
纯粹而绵密的爱意。
她在无知无觉中,其实收获了很多的爱。
从很早之前,就被人珍重的爱着了。
唐柔正出神,听到海兔子对她说,“柔,能不能、把我当成同类?”
他的声音很慢,晦涩又柔嫩,新长成的发声系统格外清澈悦耳,每一句话都像在欣赏一场奏乐。
“不会伤害我、对我好,柔……我想和柔,永远在一起。”
他的告白生涩而羞赧。
垂下头,睫羽如蝶翼,不停的颤。
“为什么?”
为什么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别的、人类,伤害我。”
这一句话击中了唐柔的心房,她久久无法回神。
“兔子,你觉得我对你好,所以才愿意跟我亲近吗?”
少年显露出一点茫然,发丝凌乱又乖巧地搭在额头前,遮住了白皙光洁的上半张脸。
唐柔抬起手,轻轻拨开他的头发,指腹从薄薄的眼睑上刮过,让少年敏感的眨动眼睛,流下生理性泪水。
“那如果别人对你好呢?”
她干涩的问,“如果别人欺骗你,用对你好的幌子做伤害你的事,该怎么办?”
他真的开始思考。
“可是柔,和他们不一样。”
少年蹙着眉,似乎对她的问题感到困扰,却因匮乏的语言能力以及词汇储备量而想不出完美的话语去反驳她。
他认为唐柔说的是不对的,对他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可该让怎么可该怎么样让饲主知道她是独一无二的呢?
不是因为所谓的好与不好,不是因为他们的遇见。
而是因为她就是她?
海兔子绞尽脑汁,却在下一瞬间,眼睫颤了颤,抓住了她的手。
浅褐色的瞳仁微微收紧,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指腹。
缓慢凑近了,嗅了嗅。
他发现了唐柔手指上面的伤口。
有别的生物的味道。
少年眸色沉下,柔软的唇吻上挡在面前的那只手,湿润而轻柔的碰触着唐柔每一根手指,细致的濡湿,像被猫儿舔过。
这一幕几乎和睡觉前月的行为重叠了。
唐柔轻轻抖了抖,下意识抬眼,朝玻璃窗看去。
半透明的水母悬停在玻璃后,没有眼睛,却像在看着这个方向,看着海兔子的行为。
古怪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血的味道。”
少年松开唇,轻轻呢喃,被他吮咬过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看不出丝毫伤口。
唐柔惊喜的说,“痊愈了,你好厉害!”
要知道这个美杜莎生物造出来的伤口反复溃烂反复发炎,已经三天了。
可他难过极了。
无法为她的夸奖感到开心,甚至越来越难过,整个身子在唐柔面前倾斜着,快要覆到她身上。
唐柔嘶了一声,蹙眉,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好像在忍耐痛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