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好难约,”谈韵之又说,“得一周后,有那么多这样的小孩吗?”
徐方亭如数家珍道:“诊断标准放宽了,以前只有像我哥那样的重低典会被确诊。现在城里的小孩可宝贝了,有什么病都带去大医院看,轻度也能排查出来。哪像我们小时候小地方,医疗水平不高,你说孤独症,人家都觉得因为不和小朋友玩,才有这个毛病,放到小孩多的地方自然就好了。”
谈韵之说:“那分明是颠倒因果,把他们放到人群里也不会跟别人玩。”
徐方亭扭头看了一眼,莫名笑了笑。
“干什么?”谈韵之一头雾水,自己并没说错。
徐方亭又回去看着小秧,怕他从床尾踩空,说:“还好你没寄希望他的能力自然而然就长出来了。”
“废话!我可是有好好看资料,杜绝迷信和白日梦,”谈韵之一屁股坐床上,歪倒在小秧面前,支着脑袋瞅他,“是吧,小秧!你舅舅还是很聪明的1
谈韵之侧卧床上,双腿收不上去,仿佛刚卷起来的肠粉,长长的一条,还没切断,好长一截被拨出了碟子外。
徐方亭又笑了下,跟小秧说:“小秧,拜拜。”
谈韵之果然聪明地辅助小秧,把像尊弥勒佛一样的小秧转了180°,抬起他下巴去“看”着徐方亭,捏着他手摇了摇,“阿姨拜拜。”
徐方亭弯腰跟小秧顶了下额头,逗他一笑算作强化。
“刚才还叫我徐姐呢。”
谈韵之看着小秧拨车轮子,说:“小秧比我小一辈,不叫阿姨叫什么,奶奶吗?——拜拜咧,徐阿姨。”
今晚吵架余韵还在,双方没暴露雇佣关系的敏感,像同龄人相处。
徐方亭嗤笑一声,给他带上房门,出来收拾二楼浴室残局。
保姆房在一楼,她也在一楼解决洗漱,又从顶箱柜里找出床上用品铺整好。
徐方亭还没买吹风机,谈家也没有风扇,大晚上她不好再打搅谈韵之,脖子搭着毛巾到露台上吹风。
夜晚风大,头发刚刚过肩,徐方亭偶尔用毛巾松一松,对风干速度有信心。
榕庭居环境幽静,不闻路噪,不再像公司宿舍那般嘈杂,被剥夺的清净回归了,徐方亭对这座城市生出零星归属感,愿意放空待一会。
这晚来得匆忙,还没问谈韵之要wifi密码,只能继续用流量。
她把明天购物清单列好,自己的,小秧的,东家的,然后翻了一会社会新闻,东家的衣服洗好了。
她过去把衣服搬上烘干机,一只漏网之袜差点掉地板,幸好捞住了。
白色袜口印着黑色英文单词,adidas,徐方亭当然知道这个买不起的牌子,但电光火石间,好像在自己的什么东西上见过类似单词。
徐方亭把袜子甩进烘干机,扯下脖子上的毛巾,这还是来沁南市前随便从仙姬坡的家里带来的。
只见淡绿粗条纹的毛巾上,印着六个白色的小写字母,每个能有荔枝那么大:odidos。
徐方亭噗嗤一声自顾笑出来,家庭的烙印毫不客气揭露她的贫穷与落后,也许下一次回老家,她的审美被现代城市同化,会拒斥可笑的山寨货,却依然消费不起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