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方亭忍不住问:“我打回来的还剩多少?”
徐燕萍难堪道:“没了……”
徐方亭:“……”
年前报名驾校花费6000,她也仅剩下4000多。
家里的债主要是早年她哥的训练费,起房子花费,父子俩殡葬费,还有徐燕萍住院的费用——最后一部分无法用社保报销,只能先自己垫付,后续找肇事司机赔偿,这一部分大头来自徐燕萍工友的支援。
所有相加近二十万,徐方亭半年寄回四万多,还差十六万左右。
明明等判决下来、赔偿到位就可以雨过天晴,但这期间青黄不接仍叫人夜不能寐,谁也说不准赔偿几时到位,能不能全部到位。
积蓄贫瘠的家庭经受不起任何一点风险。
徐方亭无力跌坐徐燕萍的床上,忘记刚才坐过江堤,带了一裤饼的灰尘。她翻看徐燕萍的记账本,还好,的确踏踏实实还掉一部分,没有乱花。
孟蝶刚还吐槽她妈受人洗脑,隔三差五去镇上听健康养生讲座,还买回来一台一万多的理疗床,家中小到牙膏,大到什么饮水机,都是出自这个养生公司,差点没把她气得“一尸两命”。
外头响起三轮车的声音,舅舅和舅妈回来了,徐燕萍也迎出去,好言好语,把这一份欠款还清,拿回借条,终于把总账“十六万左右”的后面一个字去掉。
徐家年夜饭开席,只有两家四口人。
徐方亭还有一个小姨,远嫁外省多年,隔几年走动一次,外婆走后就没再回来。徐方亭爷爷那边早就分家,只有清明扫墓会聚一次。
今晚菜式多了一道,徐方亭看那碟像熟食的烤鸭,但又没能拼成半只,便问:“这是买的吗?”
舅舅说:“不是,上次宗祠摆席留下来的。”
徐方亭顿住筷子:“什么时候的?”
舅妈说:“冬至。”
徐方亭确认听到的是“冬至”而非“小年”,差不多一个半月以前的烤鸭。
“这……不能吃了吧?”
舅妈说:“哪里不能吃,我一直放冰箱下面冷冻,没问题的。”
舅舅说:“亭亭,你真是去了大城市嘴挑就看不起家里的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都忘记你是怎么长大的了?你小时候还捡过别人吃剩的油条,摘掉残口吃下去呢。”
徐方亭默然垂眼扒白饭,这要是在小东家家里,压根不是问题,他们从来不会留隔夜菜。
舅妈又说:“就是,你看你才没吃多少,就擦了多少遍桌子了,多浪费纸巾啊。”
徐方亭:“……”
谈嘉秧吃饭时,会把饭粒舞得到处都是,有时还会蘸滴在桌上的菜汁涂着玩,徐方亭每每见到都会把桌面稍稍弄干净,减少后续清洗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