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高山流水,得与知音。这就是知音,是我的红粉知己。说我命运多舛,可我却得到了大周后两个绝代佳人,这是上天对我最大的厚爱和垂怜啊!如果没有大周后,就没有我江南时的欢乐,而没有周后,这北国的囹圄生涯怎能捱过?
李煜搂着周后纤细的腰肢走过桥,到桃树下的一只石条椅上坐下。李煜用手摸摸光滑的石面,“这石椅有些凉。”
“是,是有些凉。”周后说。
“来,坐到我的腿上。”李煜抱起柔若无骨的周后,放在自己腿上。
周后撒娇地搂住李煜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胸上。
李煜搂住周后,轻轻的摇晃。
周后巧如笋尖的脚一上一下的摆动。
李煜望着这笋尖,想起了江南时的一幕情景。那是在与周后成婚前,一天晚上,她思念自己,便悄悄到后宫幽会。为了不让他人听到动静,她脱下鞋拎在手里,只穿着袜子走进后宫。钻进自己怀里后她就嚷嚷脚凉。自己脱下她的袜子,把她的两只玉笋握到手里轻轻揉搓。那是怎样精巧的两只玉笋啊!如两团糯米面团,细腻,凉滑。自己就像一个厨师,耐心地揉着这面团。渐渐地,这雪白的面团泛出了粉红色。她在自己怀里娇喘着说:“奴家到这里不容易,今晚要让你疼个够。”那是怎样缠绵销魂的一夜啊!清晨,自己起来后想起昨晚,不觉吟出一首《菩萨蛮》:
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
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多么美好难忘的幸福时光。如果自己是一个普通百姓,这种幸福时光应能延续一生吧?可自己偏偏是个国君,又是个亡国之君。为什么要让我成为国君?自己自号“钟山隐士”,本愿是做一个朴实的隐者啊:“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看看沉思不语的夫君,周后说:“奴家弹一曲琵琶为主上解闷吧?”
李煜默默点点头。
周后取出烧槽琵琶。这琵琶是李煜的父亲李亶送给大周后的,是东汉著名文人蔡邕的藏品,样式雅致,音质绝佳。大周后病逝前,把这心爱的宝物遗赠给了妹妹。
周后调整丝弦,轻撚柔指,弹奏起来。同姐姐一样,周后也精通音律,娴熟丝弦,经她的点拨,烧槽琶琵发出水溅空潭、珠落玉盘的动听声音。
酷爱音乐的李煜很快便进入到乐曲起伏的旋律中,他敏感的心感受着音乐中显现的情境。尽管周后说是要给他弹琴解闷,可他还是渐渐从音乐中听出了一丝哀怨。这哀怨发自心底,是在心底郁积已久的块垒。她的心中怎能没有郁积?怎能没有哀怨?作为亡国之君,自己有千种哀愁,万种苦痛,可周后的苦痛又超过自己,“刘郞已恨蓬山远,又隔蓬山几万重”……
几个男人向这边走来,啊,是宋帝赵光义宫里的宦官刘公公领着人来了。李煜的心像遇到猎豹的兔子,猛烈收缩起来。
刘公公等越走越近,李煜兎子般胡觫着,但又不得不颤抖着双腿站了起来。
沉浸在音乐中的周后感到气氛不对,抬头突见刘公公已走到近前,手猛地抽搐,不觉将琴弦拉断了,琵琶发出炸雷般一声响。
“陇西公近来安好?”刘公公微笑着一躬身。
“还好,多谢刘公公关心。”李煜回了一躬。
刘公公眼皮下垂的眼乜斜着望向周后:“皇后请夫人去后宫叙谈。”
李煜的心像被断了的琴弦绑住了,勒紧了,他痛苦得喘不上气来。什么皇后召见,是赵光义那个衣冠禽兽又要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