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关门声淹过低语,门板阻挡一切声音。
在这空气清新的房间里。
越盈的呼吸却方才更艰难。
乍暖还寒,淮宁市迎来了一年中最难受的回南天。
面对回南天,在本地人口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宁愿在外头淋雨,也不要在家里发霉。
因为回南天最大的特征,就是潮湿度百分之百,属于越坐越难受。
刚出门几分钟,越盈便感觉略微宽松的西装裤貌似已经缠紧腿部。
可是越盈非但没有觉得不舒服,反倒为这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潮湿感,颇感怀念。
她离开淮宁,前往别城大学进修法学多年。去年因为薪水,刚跳槽到立根就业。
北方的天气与南方截然不同,倒春寒不是开玩笑的。身为南方人的越盈从未感受过如此恐怖的寒潮,不过好在有暖气这个救命神器在。
只要不出门,越盈过得美滋滋。
她的棉衣也再没发霉过,吸水树脂也再没派上用场。
但这些也不妨碍她一个本地人重回故土,对事事都欣喜,事事都眷恋,甚至是对这糟糕的恶气候。
又或者是对那些愉快的、伤心的、愧疚的回忆。
那些与他有关的回忆。
手机不停震动,越盈急忙挤地铁,空出一只手回复。
今天是周六,按道理说,工作群的消息不该如此频繁。
可案件不等人,这个案子时间紧迫。尽管在律所规定的休息日以内,负责律师们依然自发加班,不敢懈怠。
这是越盈第一次担任主办律师,独立承办整起案件。期待已久的重担终于接到手上,紧张情绪一晚上不能缓解,她索性看了一晚的卷宗,准备找团队成员们探讨一下。
越盈小心翼翼地走过些许潮湿的地面,乘上电梯来到律所二楼。
电梯间内,越盈趁空暇,抬手看了眼手表。
——8:37
离约定时间九点还早。
电梯滴声停止,越盈疾步到达会议室。
推开门,会议室内却早已人满为患。
衣着干练的众人集体按下暂停键,眼睛齐刷刷看向她。
这一幕稍显恐怖。
好在越盈职业素养良好,仅是顿了下,便重新扬起微笑。
“盈盈早安!”齐肩卷发的女生率先出声。她长相甜美,说话给人感觉活力四射,大大的圆框眼镜下是灿烂无比的笑容。
“早,初曼。”越盈脸上笑容加深。何初曼是与她同期加入立根的律师,只不过职位不同,她是刑辩律师,何初曼是助理律师。
成员们似乎也是意识到自己行为所产生的诡谲之处,立即移开视线,热情地回以微笑和问好。
气氛回归到热烈。众人接触已久,一起经手过不少案件,聊起天来话题一个接着一个,更有甚者谈起业内有关娱乐圈的隐藏瓜。
“好了,既然大家八卦都聊得差不多了,也该轮到在后头排队已久的彭修然被害案了。”
在团队负责人盛平一声话下,众人面色顿时严肃,一改先前悠闲的氛围。
越盈所在的团队习惯在一稿制定之前开个讨论会,粗浅理清案件脉络。
这起刑事案件的舆论关注量很高,它涉及到当代男女之间的恋爱问题,上了好几次热搜。这些热搜无一例外都围绕着一个主题讨论——当众表白到底是不是道德绑架。
委托人的女儿,嫌疑人虞寄因接受了被害人彭修然的当众告白,并长期遭受道德绑架,贷款买奢侈品给被害人,最终忍无可忍用自己赠与被害人的领带杀害了他。
经过长时间的讨论,会议室里竟一片寂静。
越盈理解,因为从目前的证据来看,凶器、监控、被害时间、全部指向虞寄。
再则,警方和媒体的推测皆依据事实。
虞寄曾被道德绑架,又被不停索要巨额财产,犯罪因素充分且强烈。
她确实很难逃脱嫌疑。
案件陷入僵局,好一会儿没人说话。
“僵在这里也找不出好办法,这样吧,我们先动起来。”阅历资深的盛平打破僵局,他看向越盈,“和虞寄的会见时间预约好了吗?”
越盈点点头,“后天早上上午十点。”
盛平蹙眉,“太晚了,再过两周可就要开庭了。”
“但今天明天都是周末,看守所不让会见。”越盈无可奈何。
盛平眉头紧锁,像是妥协地转首宣布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