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莫怪,那日您搬家入府的时候,我远远的见了一次,您天人之姿,一眼就记了许久。”掌柜可是个人精,将俞梅迎到内室,伙计端上来热茶,“这是自家茶园种的毛尖儿,虽算不上好,但还能勉强入口,夫人尝尝。”说着又端上四色点心,“小公子们尝尝点心。”
小毛头在外边的时候蹦跶,在人前就开始注意形象了,这会儿只乖乖地坐在俞梅旁边,也不主动伸手拿。
“我们到这儿是想选一些厚实些的衣裳料子,掌柜的可有?”
“有有有,前些日子才来了一批皮料子,正好让夫人掌掌眼。您稍坐,这就去拿料子。”
“夫人,要不咱们换一家吧?”柳绿有些担心。
“怕什么,这么大家店在这儿,难不成还能做出什么?他开门做生意,我正经买东西,现在避开保不齐人家还真以为有什么呢。”俞梅倒是没有害怕。
掌柜来得倒快,没一会儿就将布料拿进来,俞梅只看了一眼,便问道,“掌柜的可是只有这些料子?”
掌柜愣了一下,“我就知晓夫人是识货的,库里还有两块完整的白狐裘,还没想好要用来做什么,我拿来给夫人瞧瞧。”
“掌柜误会了。这些料子都极好,只是家中全靠夫君的俸禄支撑,他官阶又低,要是买了这些料子,怕不是后半个月要吃西北风。”
掌柜的灵光一闪,“哪儿能要夫人的银子,宁大人整日为了县城努力工作,我正愁不知如何表达心意,夫人尽管选,若有看得上的,小人立刻收拾了送到府上。”
“看来掌柜是不想做生意,柳绿走吧。”
“夫人……夫人……”掌柜的连忙端正姿态,“是小人一时想差了,还以为夫人同先前梁……不说了,您说说要何种料子,我立刻让他们找去,不瞒夫人,我家那口子就是干镖局的,这方圆百里要说料子,还真只有我这儿好。”
“这就对了,我就是买家,你只管好生卖东西就是。天气渐冷府中下人也多,想着多买些实用的棉布料子。”
“这不是巧了吗,我家那口子从京城回来,途经涿州,运了好几十车的棉布回来,这会儿正屯在库里,您要不去瞧瞧?”
“去。”俞梅应下来。库房距离店铺有些距离,俞梅看着掌柜,“您瞧着不像是咱们梁人。”
“我娘是西凉人,不过我从小就在大梁这边,内心里就是梁人。”
“你夫君是镖局的?”俞梅像是在聊家常,“我记得这里就一家镖局,叫什么来着……”
“乘风镖局,我夫君就是镖局里边的小管事,夫人要是有东西要运尽可找我。”
“先前你说你夫君给京城送货,可是给郑员外送茶花?”
“说起这事儿还真有说头,当初去京城里头有两个单子,一个就是给古玩店送瓷器,另一个就是给郑员外送茶花。镖局里头本来是让我夫君去送茶花的,可另外一个镖头私下找到说是和郑员外有交情,要换。我夫君老实就换了,后边才知晓,那送茶花比送瓷器给的镖费高了好几倍。我想去找他来着……”掌柜说着讪讪地笑了一笑,“夫人是文雅人,不知道咱们这些人,多挣一两银子都不容易。”
“没有,要是我也是不满的。”
“可是我们家那口子不让,说什么都是一个镖局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劝了我几次我也就认了。我心里头不舒服,就让他迟了两日再出门,省得同那人一道。还好我让他晚了两日,江宁府那边不安宁,送茶花的那个镖师直接就死在半途中了。货也找不到了。”
“货不见了郑员外就没有追究?”
“郑员外是咱们这儿出了名的善人,好些个孤儿寡母都得他收留,我夫君找去该交货的宅子,人家还说死了人就不要赔货了。”
“见到郑员外本人了?”
“这些人哪儿是说见就能见到的,只见到了管事。哎哟,夫人您是不知道那家人可不讲理了,现在说是我夫君害了他们,说要是不换货,他们当家就不会死。我真是同他们骂了好几次……镖局不想惹麻烦,把那原本该赔货的钱给了他们。这下哪儿还记得什么仇,全都吃香喝辣去了。都是些没心肝的东西。”
“库房是这儿吗?”
“是是是,您进去看看?”
俞梅进去看了看棉布,掌柜在旁边介绍,“这都是细棉布,穿着暖和,也不磨皮肤……”正说着听见一阵尖叫。
掌柜忙把窗户掩上,“真是作孽。”
“那是?”
“妓馆。现在局势艰难,好多卖儿卖女。这些被卖的要是有骨头的硬的,前几天都是要学规矩的。”
尖叫声夹杂着两句脏话,然后只听得外边大喊,“抓住她,别让她跑了,快,抓住她!”
掌柜地正想凑到窗户边去细看,木窗被猛地一击,破开,一个浑身是伤的女人跌进来,想要站起来,又好像脱了力。
“她往那边跑了,快,抓住她。”
打手们的声音越来越近,女子挣扎着站起,手臂上伤口裂开,流出血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