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一起出生入死,现在就这么往心口扎刀子,翻译看着宁方远脸皱成一张老树皮。
宁方远莫名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家国大事说起来也是无数件人间小事组合起来的,小事容易解决,大事想必也就无需烦恼了。
一路赶回去,时间已经不早,宁方远直接回了家。走在门边就察觉出了不太一样,守门的不是老马,他正想回返,来人上前来,“宁县令回来了,我们家老爷已经等你许久了。”
他奇异地平静下来,心里边只念叨着一件事,俞梅有没有事?
“倒是我这个主人家招待不周了,让客人等了那么久。”他整了整衣裳往里边走去,院子里边好几拨人守着,听见他进来依旧目不斜视,庭院中灯笼聚集之处,有两人正在对弈。宁方远走上前,柳绿动了动,想开口又不敢,宁方远冲她摆摆手,只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二人对弈。
他站在那儿并不久,俞梅搁下棋子,“大人棋艺深厚,小女子自叹不如。”
“什么自叹不如,还不如说是看见某人归家无心下棋了。”顾辰倒是很有兴致,吃了一粒桌边的葡萄,俞梅见他们有事要谈,正想带着人下去,顾辰说道,“让底下的人下去就是了,你们夫妻一体,也没什么听不得的。再说你走了,谁来续茶?”俞梅看了一眼宁方远,他微微点头。俞梅只能坐下。
“听说你去了夷边?胆子不小。”顾辰示意俞梅将茶煮上。
“相爷夸奖。”宁方远虚虚地应了一句,心里却直犯嘀咕,现在京城乱成一团,顾辰不在京中主持大局,跑到这乡野地方来做什么?
“夷边那边我已经有了安排,过两日就会派人过去。甜枣要给,棒子也得敲得下,总不能让这些人一有点儿甜头就想着背信弃义,养不熟的白眼狼。”
宁方远忍不住说话了,“倒也不全然是夷边百姓的过错,本就同出一地,虽不能真正亲如同族,但是过于的打压难免会引起反抗。”
“打压过度引起反抗,那荀元一县对着夷边百姓也算是亲如一家,怎么到了最后还被绑去了?你去瞧了,他人如何呀?”
“都还好,夷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行了,既然我们理亏在前总不能让人说了闲话。我送去的大礼想必他们也同意。我今日去看了你让人修的沟渠,看得出来也是花了心思的……”顾辰话头一转,开始另一个事情。
“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不敢懈怠,时常也过去看。”宁方远答道。
“你是怎么想到的换了水流的方向?”
“山底下的土壤,结块,干硬呈块状,我观之像是古书上记载的盐碱。又去看了上头的水源,就想着改了试一试。土地现下虽种不下庄稼,可却可以种下枸杞一类的药材,卖至江南再买粮食也是合算的。水源下来之后,再冲刷土壤,我问了懂气候的老农,下半年的时候雨水多,加上沟渠的作用,明年年初就能种些耐盐的作物,双管齐下,想必不出几年就能让沛城又恢复到先前作物丰茂,物产丰盛的样子。”
顾辰用扇子敲打着手心,“嗯,不错,做起事来尽心竭力,目光也看得长远,这个项目听起来很不错。既如此,就将它停了吧。”顾辰说的声音不大,宁方远疑心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次,“丞相大人说的什么?”
“我说修沟渠一事停下来,把水道改回原来的模样。”
“大人那山里边是盐矿,改回原来不仅收不到矿藏,反而会因为这样损害作物,百害而无一利,还请丞相大人三思啊!”宁方远直接跪下了。
“我知道,可这是圣命。”
“圣命就不管对错吗?”宁方远直直地看着顾辰。
“放肆!我看你是在这乡野之地待得久了,学了一身的没规没矩!圣命大过天,从古至今只有遵从二字,何来对错一说,你也是久读圣贤书的人,怎么这点道理都还看不透。”
“下官不是看不透,而是不服气!”宁方远跪在地上,腰挺得笔直。
“我不管你是服气也好,不服也罢,圣命已下,你又当如何?”顾辰像是被他气着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陛下现在昏迷之中,这个圣命究竟是陛下的意思还是您的意思?”宁方远不答反问。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本官还能假传圣命,就因为你这小小的工程?陛下昏迷着,我却有摄政之权,一言一行那就是陛下的意思。”
“下官只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不明白为什么一项惠及千余百姓的工程要被否决。就凭轻飘飘的‘圣命’二字,下官不能接受。”
“说给你听也无妨,停下这个工程,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事关龙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