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怪物的声音,就像是生锈的铁棍从碎石中拔出一样,声音里带着严重的沙砾感,钝重而干涩。
褚白静静地看着人脸,以为这是梦——他好多次梦到有怪物爬到他的床上。
深夜里,人的大部分器官都处在休息状态中,仿佛连脑细胞都运转得慢了一点儿。
褚白略显呆滞地看着怪物,怪物稀烂的脸就像放太久而变黑变烂的香蕉,只要伸手一戳就会沾满一手的溃烂的浆糊。
“桀桀~”怪物又叫了一声,声音似笑非笑,烂得分不清边界的嘴唇咧开一个笑,露出参差不齐的血红牙齿。
台灯从褚白身后照去,刚好在他胸前投下阴影。
怪物的下半身隐没在棉被之下,黑糊糊的看不清。
褚白这时甚至还有闲工夫想,不知道它会不会弄脏自己的床单。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开口问,却听到一个公鸭子一般沙哑难听的声音,那居然是从他自己的嘴里发出的。
怪物嘴角的笑越来越大,身体逐渐往下缩。说是缩,用淌来形容更为合适,这一只怪物就像粘稠的米糊一样,流淌进了被子里。
褚白头脑蓦然一清,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掀开被子一看,床单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你出来,你出来!”褚白在床上爬来爬去,不甘心地喊道。
卧室里寂静依旧,丁点儿声音都没有。
他气愤地扯开被子,两手猛地抓起床沿下垂的床单,俯身往下看。
床底下黑得什么都看不到,褚白凝视了一会儿,放下床单起身,躺了回去。
床边,垂下的床单逐渐往外掇起,里面似乎有许多只手在划动,将床单布料戳出了各种各样的形状。
正常人听不到,褚白的床下俨如一个娱乐场,里面藏了不知道多少怪物,发出低波段的嬉笑怒骂声。
第二天天刚亮,褚白揉揉眼睛起了床。
这个时间也正是养父母起床的时间,妈妈白燕会做好一家三口的早餐,吃完后他们会一起送褚白去学校。
外面响起叮叮咚咚的声音,褚白一脸疑惑地打开门,一道人影从眼前闪过。
“爸爸?妈妈?”褚白站在门口,有些害怕地喊。
外面静悄悄的,刚刚那道人影也不见了。
厨房里响起菜刀剁肉的声音。
褚白打开灯,忐忑地走了过去:“妈妈,你在做饭吗?”
厨房的磨砂玻璃门上隐隐浮现出一道身影,像是白燕。
褚白用力眨了眨眼睛,走过去推开了一扇门,看到妈妈背对着他在砍什么东西。
“妈妈,你在做什么啊?”他走到白燕身旁,探头一看,案板上有一堆高高的肉山,猩红的血液流满了整个流理台,一双沾满鲜血的手正拿着菜刀用力地往下砍。
血花四溅,带着余温的新鲜血液溅到了褚白脸上,一滴血从眼皮上滑落,滴到了脸颊上。
“妈妈……”他愣愣地抬头,只见白燕满脸血点,麻木不仁地剁着案板上的肉。
他的视线渐渐往下,从肉山旁穿过,落到大理石板上倒扣着的一个乌黑的半球体。
“那是什么?”他傻乎乎地问。
天色渐渐亮起来,那团乌黑的东西也越发显得油光水亮。
褚白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他从白燕身边绕过去,换个角度,他才看清那团乌黑是半个人头。
人头的一只眼睛还圆瞪着,另一只眼睛早已不在。那半边脸,甚至半个颅骨,都被啃食得坑坑洼洼,连剩下一半颅骨里的脑髓都吸食干净了。
“爸爸……”褚白的眼泪蓦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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