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二楚。”袁树扬起脑袋,小小的洋洋得意。
“可爱的小马尾辫。”赵甲第捏了下她的下巴,其实她已经不是马尾辫了。
一棵疯白菜和一把神经刀,也算绝配了。
他们就这样出了。
最终还真是换着公交车来到恒隆广场。
站在大厦门口,袁树嘟着嘴巴弱弱哀怨道:“以前我都不敢进去的。”
确实,大厦内的绝大多数人,跟站在大厦外的袁树,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前者起码衣食无忧,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美满不好说,起码不用为柴米油盐酱醋茶操心费神,而后者,再青春无双,也改变不了一条牛仔裤穿了四年的事实。
“那咱们先在外面看看橱窗,充分感受完毕这富贵气息,等适应了再进去。”赵甲第笑道,牵着袁树在恒隆外看玻璃橱窗,都是袁树不认识的牌子,很可惜很悲剧,除了最出名的几个,剩下的,赵八两同志也一样不认识,不过袁树英语优秀,一下子就记住,还特地大声拼读出来,貌似跟赵甲第呆一起,她胆子大了脸皮也厚了好几倍,两人旁若无人的样子,还真有点像苦地方小城市出来上海闯荡的破落情侣在那里自娱自乐。
别人富贵着奢侈着荣耀着骄傲着,但起码,我们还可以傻乎乎寒酸却快乐着。
“我做好准备了。”袁树深呼吸一口。
赵甲第带着她来到爱马仕,赵甲第终究不是彻头彻尾的井底之蛙,这个牌子还是知道的,拉着斜刘海直长牛仔裤帆布鞋清纯美丽的袁树走进专卖店,这里的服务员专业素养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在这里遇到白眼的几率可比谄媚要低得多,但他们的眼光也是毋庸置疑的犀利,所以袁树的漂亮和她的朴素就构成最大最鲜明的反差,而这样一个貌似可以轻易打败一个中年怪蜀黍款爷的女孩,被一个衣着同样毫不起眼的平庸家伙拉着手,就更是落差了,惹得专卖店内大部分顾客和服务员都瞥向他们,细细打量。所幸目前站在这里顾客的大多是中年贵妇,只有一位陪黄脸婆来购物的胖子,一身名牌,的手包,的皮带,阿玛尼西装,应该是定制的意大利小牛皮鞋,就跟开小型品牌展览会一样,这家伙见着袁树,眼睛都直了,趁家里黄脸婆挑丝巾的时候,使劲瞧袁树。
袁树手心全是汗,不知所措。
土包子赵甲第也是第一次进爱马仕,却牛逼烘烘的一塌糊涂,一点不客气,专心致志给袁树挑丝巾,冬天要来了嘛,不过这家伙似乎忘了口袋里一百出头一点的积蓄还得应付一顿晚餐,他身边两个服务员蛮水灵的,气质不错,见到赵甲第挑三拣四,折腾半天竟然还没选中一条,她们笑容如旧,可心里估计有点纠结,这些东西,她们可是都是要戴着手套好生伺候着的,赵甲第终于挑了一条大丝巾,也不看玻璃价格标签,在袁树脖子里轻轻一围,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袁树的气质猛的暴涨了个百分点,那远处目不转睛的中年胖子口水止不住了。
袁树不敢动弹。
赵甲第却还是摇摇头,觉得不太满意,身边两个标致服务员相视一笑,算不上嘲讽,只是觉得有趣,大概都是在心想这家伙相貌希拉平常,配不上他女朋友,不过这股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式宠溺还是有点可爱的。
<搜寻中意的奢侈品,她在迪奥看中了一只挎包,在香奈儿钟情一对耳环,在卡地亚珠宝的时候生了一段插曲,终于让袁树明白为什么这几家顶尖奢侈品店对身边年轻男人的“捣蛋”为何都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和容忍和尊敬。一名年轻卡地亚服务员微笑着问正埋头帮袁树挑手表的赵甲第,“先生,冒昧问一句,您手上戴的是百达翡丽的5959p款吗?”
“是的。”赵甲第抬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掩饰什么。
“很贵吗?”袁树调皮问道。
服务员愣了一下,见赵甲第没有反应,就微笑道:“我不知道确切价格,大概在三百万左右吧。”
袁树张大嘴巴,瞪了一眼身边的穷人。
“家里人送的。”赵甲第平淡道。
“废话,是你挣的才怪。”袁树不客气道。
赵甲第回瞪了她一眼。
服务员似乎觉得这对看上去不太登对的情侣有趣,于是她脸上的笑容少了些礼节性,多了点真诚,当然最多的还是对袁树的艳羡,典型的灰姑娘穿上水晶鞋啊。
光是恒隆逛了一圈,就已经是快晚上第肚子有点饿了,笑问道:“晚上吃什么大餐?”
“肯德基肯德基,可好吃了。”袁树笑眯眯道。
然后赵甲第就带着她去找肯德基,在灯火辉煌的上海大街上随意走着,袁树已经开始习惯挽着他的手臂,轻轻依偎着他。
他果真陪着她在一家肯德基解决了晚餐问题,袁树点了一份全家桶,却只吃了一丁点儿,赵甲第则轻松解决掉三分之二,如果不是觉得油腻,完全可以包办,剩下一点袁树拿着说当宵夜。
回去是肯定没有公交车了,袁树捧着全家桶,说要散步,所幸他们打车回汤臣一品的钱还是有剩余的,否则跟人说没钱坐车回汤臣一品睡觉,谁都当做神经病。
赵甲第由着她,反正他自己也没好好逛过上海。
走啊走,袁树一点都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那感觉就像要走一辈子。
差不多第说回了,袁树乖巧温婉地嗯了一声。
一起坐在出租车后排,这座城市道路两边耀眼的灯光飞逝而过,袁树傻乎乎捧着全家桶,把头枕在赵甲第肩膀上,哭了出来。
这个吃过肯德基次数用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却坚持骄傲的女孩,这个坎坎坷坷莽莽撞撞拆了马尾辫跟一个陌生男人走却装作没心没肺幸福快乐的女孩,这个从小就誓要让妈妈过上好日子却一次次被生活磨去信心却只敢躲在被子里小声哽咽的善良孩子,第一次哭得这样肆无忌惮。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她至今还不知道名字的年轻男人,道:“我迷路了。”
城市太大,生活太苦,所以就有了一个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可怜孩子。
赵甲第侧过身,伸出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另一只帮她擦着泪水,柔声道:“别怕,跟着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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